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1/2)
过于若这是幻想,那当真太真实了。
因为这个像极了自己思之如狂的幻象不仅会对他笑,会抱着他对他说话,甚至还有真实的体温,温热的体温。
苏崇光还会以为这是幻象就有鬼了,他抬手回抱住那人风尘仆仆的那人,问:“听朝臣们讲,至少还得十天半月才能回来,怎的今日就回来了?”
分明是质问的意思,可话音刚落,答案却呼之欲出。
这是个阔别近三个月的拥抱,两个人都对对方充满了思念。这个拥抱,显得温情而温暖,谁都舍不得先撤离。
林晚雨鼻头埋在他颈窝处,心情很好地说道:“师兄是不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苏崇光在他身后,两根手指撩起他的一绺发丝,打着圈缠在手指上,似漫不经心道:“自然知道,莫不是年轻女子祈盼的乞巧节。”
年年七月七,七夕家家锦彩,结为乞巧棚。
林晚雨不是关注这种儿女情长日子的人,他之所以快马加鞭赶回来,至少因为,在他心里,七月七,是他家苏师兄生辰之日。
这是这日子恰逢赶上了乞巧节,这也是他不同贺图司明说就匆忙往回赶的缘由。
贺图司那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要是知道了,任他林晚雨有十张嘴解释,他也非要给他扣上个儿女情长的帽子。
虽然,赶回来陪苏崇光过生辰,也没有正经到哪里去。
可是毕竟庆祝生辰与过乞巧节,是有本质区别的。
苏崇光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倒知道是乞巧节,这令林晚雨多少有些惊讶。
因为苏崇光看起来也不像是对这种人多凑热闹还是小女子情怀的节日感兴趣的人,林晚雨听完苏崇光的话呼吸一顿,才用鼻腔发出一声疑问:“嗯?”
苏崇光仍旧在缠他的发丝,边缠边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看来,这个梦却是个好梦。”
林晚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贺图司那张嘴,听到这句,还指不定要说出什么荒唐话,于是,他接着苏崇光的话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说完自己先愣着了,他怎么被苏崇光带偏了?
他从苏崇光怀里钻出来,十分认真地解释:“不对,师兄,我不是为了同你过乞巧节,我是为了同你过生辰......”
话音未落,嘴就被苏崇光堵上了,末了,他听见那人说:“没关系,反正,殊途同归。”
郭温离看完郭之远出来,见二人还在原地,仿佛两尊石像,林晚雨嘴巴红红的,他心里有一丝丝别扭,他道:“苏医师辛苦,今日,回出岫居歇息吧。明日同林大人一同入朝便可。”
苏崇光还没张嘴,林晚雨便不顾红彤彤的嘴,笑嘻嘻地行礼拜谢:“谢五皇子成全。”
成全?呵!郭温离听到这个词,心里那点不自在更盛,背着手往外走。
林晚雨没心思去想郭温离的态度,在灯火通明的皇宫,笔直宽阔的五阳道上,墙角沿路的火光中,他的手被苏崇光牵着,像是能这样,走向白头。
可真是个奇妙的日子,他向来不会生出这种情绪的,却在这样的日子,有了这样的缱绻的念想,他动了动手指,换成十指交扣的姿势,走出了宫门。
天上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天河之上,碧蓝的长带蜿蜒流淌开去,像是无数星点披上了一层轻柔的薄纱。
街上多是年轻男女,花灯千盏,对月穿针的红线,缠成了无数道红色的结,在夜风中摇曳。
林晚雨和苏崇光这种长相的男子,走在街上,不必做什么都会引来爱慕的眼光。何况是两个人同时出现,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教养和涵养,让人移不开眼。
在这样一个日子,气氛烘托下,平日矜持的女子都大胆起来,有妙龄女子时不时投来暧昧的目光,甚至有大胆的直接上来搭讪。
苏崇光心里高兴,脸上却半点笑意没有,生人勿近的样子,纵使有心,也望而却步,毕竟高处不胜寒。因此,那些女子便开始对满脸堆着笑意的林晚雨搭讪了,而且是当着苏崇光的面。
在林晚雨第二次被女子塞了香囊之后,苏崇光便不由分说拽着他开始往回走。
林晚雨小声抗议:“怎么了师兄,我们还没走到西坪场,这就往回走?”
苏崇光的手藏在袖袍里,林晚雨穿着行马装束,那袖口窄而紧,苏崇光便从底下牵着林晚雨的手,两只交叠的手被藏在苏崇光宽阔的袖袍里,他才终于满意了似的答道:“不去了,你赶路辛苦了,我们早些回去休息。”
林晚雨有些无语,他准备的烟火表演,难道要报废了吗?他手下拽了一把苏崇光道:“不,还不能回去,我还没吃东西,我饿了。”
也不能提前告诉他有惊喜吧,这样还算什么惊喜?所以林晚雨只好找苏崇光拒绝不了的理由,让他们继续留在街上,再找机会顺理成章把他拖去西坪场。
苏崇光却道:“那边有个小摊,在卖绿豆糕,你最喜欢的。我去买一些,那边还有樱桃。你记得很喜欢,我也去买一些。”
林晚雨:“......”
早知道把路上这些买吃的都清场了,他不过是图给苏崇光过一个热热闹闹的生辰,并不想败兴而归,冷秋秋地回出岫居。
“师兄,阿昀想去玩。”
林晚雨被苏崇光拖着走,自暴自弃,极其哀哉。
苏崇光无奈地摇摇头道:“罢了,招人就招人吧,说吧,想玩什么?”
林晚雨捕捉到他话里的情绪,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苏崇光突然着急往走,不由得挠了一下他的手心:“哈哈,师兄你吃醋了。”
苏崇光觉得,这厮简直是个胡搅蛮缠的主,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虚起眼皮道:“看来阿昀是很享受受人追捧的感觉。”
林晚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嗯,受人追捧的滋味自然是极好的,不过,被师兄捧在心尖儿上,最是欢喜。”
苏崇光已经换了方向,继续牵着他走:“巧言令色,油嘴滑舌。”
林晚雨冤枉,完全发自肺腑的话落了个“轻浮”的评价,他抗议道:“分明是真情实感。师兄冤枉我。”
他说完,扁着嘴,看起来委屈巴巴的样子。
苏崇光笑起来:“拿你没办法,你想去玩什么?”
林晚雨忽然高兴起来,放佛上一刻卖惨的人不是他,与苏崇光牵着手晃了几下,道:“西坪场每逢乞巧节,都会有灯会,年轻姑娘们聚集于此,将手打的红绳系在灯笼上,以觅得有情郎。师兄随我去凑凑热闹。”
“阿昀看来对乞巧节活动了解颇多。”
林晚雨不着痕迹的解释:“那我毕竟是在昌都当了三年户部尚书,这种活动报批,是需要给户部递申请的。”
苏崇光掐了他一把:“女子打红绳也要给你递申请?”
林晚雨无语凝噎,他本意只想坑蒙拐骗苏崇光去西坪场,故意把活动说得丰富了一些,可今天苏崇光的注意力,三番五次落在女子身上,叫他几度跟不上节奏,他只好换个思路:“师兄,我此去彭泽,见到了江姨母。”
苏崇光很配合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操作,问:“哦?是吗?”
“江姨母,好像知道我俩是怎么一回事儿。你究竟是怎么说的。”他说完,歪着头去看苏崇光。
苏崇光的脸好像慢慢变红了,耳根子也红了,他趁乱摸了一把苏崇光的耳垂,喜滋滋的往前走。
林晚雨很满意,只要转移了苏崇光的注意力,那他就容易操办多了。
不过林晚雨虽然读了不少圣贤书,可是将自己的真心明明白白地摆在人面前,让人一目了然的这种惊喜,他几乎毫无经验。
苏崇光又是个十分聪明机警之人,他不由得格外小心,又不敢表现得过于紧张和夸张,一直憋着一口气,生怕一个不小心让人看出端倪。
事实上,苏崇光也真的看出了端倪,因此林晚雨好像表现得不是很想回家。
要么是他家里有什么不能让他看见,难道是要么是他准备了什么东西。
前者大不了是金屋藏娇,但林晚雨也不是这样的人,那就是后者。
苏崇光有些隐约期待林晚雨让他看的到底是什么。
街上,姑娘居多,而且大多是年轻姑娘,苏崇光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那是一名看起来年纪与他二人相仿的姑娘,姑娘很配合的倒在地上,还擦破了手。
姑娘一点也不矫情,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砂石,反而对撞倒她的苏崇光道:“这位公子还请小心些,街上人多。”
说完,弯起眼睛,背对他二人笑着走远了。
苏崇光带着几分歉疚,默默望着她的背影忘了许久。
这回轮到林晚雨吃味了,他戳着那人的脊梁骨,一节一节地往下按,按到腰窝的位置,故意地挠了两爪子。
苏崇光被按得浑身汗毛竖起,他背过手去牵制住那只作乱的手,强装镇定地说道:“就不能稍微消停片刻?”
林晚雨假装无辜地眨着自己的大眼睛,嘴角往后一扯:“我做什么了,师兄这样说我?”
他倒是忘了,他家这位大少爷,可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好手,于是不打算与他计较,牵着他的手也没松开,也不管林晚雨姿势别不别扭,拉着人就往前。
这莫名其妙被剥夺的主动权是怎么回事,林晚雨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跟着苏崇光被人堆挤到了西坪场。
西坪场上早已经挤满了人,他俩到了,只能围在人群外围,根本挤不进内圈。
到了西坪场,他们才真正感受到了乞巧节的热闹和气氛,能容纳近千人的西坪场,北边是护城河,护城河边沿岸,挂着各式各样的乞巧灯笼,印着想象中牛郎织女的模样,毕竟也没有水真的见过,南边种了大片的栀子,还有不少松木,松木树上更是张灯结彩,照得整个西坪场灯火通明,甚至能看清栀子花瓣细节。东边是一堵城楼,城楼自上而下,挂着无数红色的飘带,飘带上被挤上钱的女子们挂上亲手编织的红结,以觅得有情郎。城楼下,是通往东市的路,早已经挤满了人,下面是灯谜,姑娘们争先恐后地挤上前去猜灯谜。
唯有这一天,是姑娘们不必再拘泥与深闺女子礼数,无论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寻常百姓,都可以尽情疯狂,尽情享受。
苏崇光不喜这样人多的地方,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前面疯狂的人群,微微皱起眉,在林晚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偷偷瞟了一眼他,他好像很期待的样子,也是,两个人正正经经相处之后,第一次过生辰加上乞巧家,于情于理来说,都是十分特别的日子,他攒聚的眉心稍微舒展开了一些。
林晚雨不知道他心里活动,他也知道苏崇光不喜欢这种场合,但这不是他有任务在身吗,身不由己。
他俩个头在这一群女孩子当中,根本挡不到他们的视线,但无奈这人叠人,他们就只能看无数的后脑勺,却看不真实那些布置和场景。
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让这喧嚣的人群,显出来一丝静谧。
林晚雨没有继续往前走的意思,反而是拉着苏崇光,转向了东边的城楼上,在苏崇光转身的一瞬间,城楼上突然爆发出震天巨响,他手下一紧,将林晚雨攥紧了些。
城楼上被巨响震出烟雾,模糊一片,灯笼的黄光氤氲出人间仙境的昏黄光景,红色绸缎从朦胧的烟雾中倾泻下来被微风吹起,让他们这一隅格外温情。
伴随着漫天巨响,无数道亮光从烟雾中冲出天际,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后,在天空中绽放出绚烂无比的光芒。
西坪场上的人,纷纷驻足欣赏,这是这么久以来,西坪场上,最盛大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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