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清露 穿窗之白（四）（1/2）

一股难言的压抑，从小木盒中跃然而出，轩辕的心，顿时惶然而又空荡起来。

“爷爷，叶摇风呢？”轩辕问道。

老汉摆摆手，强忍着难过，伸手从大包袱中拿出一个小包袱，轻轻打开，露出五个鸡蛋，说道：“大勇，这是叶摇风给你的。”

大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声喊道：“我不要鸡蛋，我要叶摇风。”

老汉忍不住也跟着落泪道：“哎...摇风生怕我不肯将这些东西给你们，临走时，对着我磕了十几个头，头都磕破了，拉都拉不住，还把这个给了我...”老汉拿出一小袋面，泣不成声说道：“我赵老汉活了这么大年纪，怎能昧着良心贪孩子的东西？面你们也拿走，摇风懂事，我看着难受...”

轩辕看着那袋面，想着尹叠香做的那碗荷包蛋面，这些事情明明发生不久，为什么会觉得那么遥远？难道他被自己母亲打死了么？他不寒而栗，赶紧问道：“爷爷，叶摇风究竟怎么了？”

“他给你留了一封信，你自己看吧。”老汉摇摇头，不忍心再说下去，垂泪而去。

轩辕，你好吗？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恐怕已走的很远了。咱们三个玩耍的那一天，是我最快乐的一天。你们走后，我娘夜里犯了病，吃光了所有的药包，她大喊着跑了出去，我担心极了。我不怕娘打我，但是我害怕黑夜，非常的害怕。娘一夜未归，我一夜未睡，总感觉娘一直开着的后窗会有鬼怪。我倒是盼着爹真的能从后窗进来，那一刻我不恨他，只盼他能陪我这一晚上便好。我抱着一盒子的小木人，有他们陪我，好了一点。但我最盼望那个敢对我娘大喝一声的你能来。我去梨园了，等我长大了，我唱戏给你听。我们三个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是不是？

一个老汉，二个孩子，在这间破旧的小屋里，哭了很久...很久...

“爷爷，摇风为什么要去梨园唱戏？”轩辕红着眼睛问道。

“他要葬自己的娘，就把自己卖了。”

“埋葬一个人，需要很多银子吗？”

“是的，很多，很多...”老汉仿佛想到了自己的身后事，语气又沉重了几分。

“梨园在哪里？”

“天下有戏台子的地方，都是梨园。”

“摇风唱累了，可以回来休息几天吗？”

“他签的是死契，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说的可不算。”老汉说到这里，怕两个孩子不懂，又解释道：“死契，卖的钱多，摇风的娘便能睡上一口不错的棺材，也能立一块不错的碑了。”

“摇风为什么不等几天再走？”

“孩子，活人能等，死人等不了啊，天这么热...”老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往下说了。

轩辕蹲在地上，翻了翻包袱，只见还有笔墨纸砚，还有那些衣裳。他这是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自己。若是自己有银子，大勇便能吃得饱，奶奶也不用那么大年纪到渔港装鱼，娘也不用那么辛苦，叶摇风也不用把自己卖了，猴子叔和八斤叔他们...头又开始隐隐作疼了，不敢往下想了。总之，赚银子，便是当下一等一的大事。

远方，夕阳下，羊肠小道中，一辆破旧的牛车发出‘拗噜’的声音。纵使牛车再晃，叶摇风也努力使自己坐的端正一些。

路走了多远，叶摇风手中的信便看了多久。

娘不能陪你了

娘对不起你，此后要让你在这世上孤苦伶仃。

你没有爹，他也不配当你爹。

娘后悔，娘恨自己生病。

娘心里其实是那么的疼你，喜欢你。

娘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给你。

这世上，连你亲爹和你外公都是那么狠心，娘无话可说。你的床下有点银子，万一娘不在了，你就去找外公，他再怎么心狠，总不能将你这没娘的孩子赶出去。你外公在千风城，是金驼帮的帮主，叫尹两翁。怕你出来两年，记不得了，再跟你说一遍，千万记住了。

娘最近病的越来越厉害了，娘害怕犯病的时候，不知如何伤害到你，更怕自己失手杀了自己最心疼的孩子。娘只有提前写好这封信，免得到时连封信都没给我最心疼的孩子留下。

娘去另外一个世界了等你爹了，到时娘要替你问问，他为何那么狠心抛弃咱们。

“娘，你生前不喜欢的人，摇风宁可饿死，也不会和他有半分联系，包括尹两翁！”

前方的路，今后的梨园，会是怎样？牛车自然不会回答，怕是也无人能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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