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阙猜酒 梅下散财（四）（1/2）

梅花神位在影影绰绰的梅枝中，又刺眼，又扎心。

他想知道答案，心却痛的厉害。他隐约猜到了答案，又不敢再想。他每次来，都会给哑巴阿三带一只糖人，再问他一句话，喜欢吗？仅仅是一只糖人，一句话而已。而大人们到底想要多少才能填满他们内心的无底洞？

他躲在梅花林中，看着外面那条必经之路，想着刘老汉把精心包好的小菜递到自己手中，他泪如雨下，又吐了一口鲜血。他苦笑，糖人换了自己的命。

哑巴阿三拿着一块藏了很久、不成样子的糖人，来到向偏北的身边。

向偏北看着糖人，忽然哭了。他决定带着哑巴阿三走。

他不想再看到刘老汉的眼神，那个眼神令他恶心。他不想当着哑巴阿三的面杀人，这么好的一个少年，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不配死在哑巴阿三面前。

向偏北悄悄的走了。从此，他不再喜欢梅花，他折断手中梅花神位远远的抛了出去。他又吐了一口鲜血。

喜欢糖人的哑巴阿三，救了自己的命，也救了一群畜生的命。

黄昏时，一切还是那么的美好。而他现在，只能选择继续逃。一只老虎受了重伤，能有什么好下场？

小溪，好美的小溪。

向偏北看见了长长的的小溪，小溪边几棵银杏树下掩映着一个酒家。酒家的右上方飘荡着一面旗帜，旗帜上写着‘小别溪楼’四个大字。

字不是铁钩银划的字，也不是龙飞凤舞的字。中规中矩的四个字，却因它的名字，格外多了几分飘逸之情。本是小小的路边酒家，却因它的名字，令人忍不住想要进去小酌几杯。

小别溪楼，叫这种名字的酒家，一般有个长得不错的老板娘。

向偏北来不及进去小酌几杯，更没有看见漂亮的老板娘，他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就晕了过去。晕倒的地方，恰好也是隔着溪水不到两尺的地方。

两尺，看来就是向偏北的命。

向偏北现在最怕的就是人，但若真无他人，只靠哑巴阿三，他又必死无疑。他在倒下的那一刻，甚至想着宁愿就这么长睡不醒。他还想着，若是侥幸留得命在，一定去学易容术。

他曾经最烦的就是易容术。他认为一个男人往脸上涂抹一些奇怪的东西，是失格的行为。他后来真的学会了易容术，甚至比教他的师父技巧都好。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用，至少是能不用时，轻易不用。

向偏北醒来时，睁开眼便见到了一张此生此世都忘不了的脸，一张绝美的女人脸。

她的名字，就叫小溪，一如外面那条长而清澈的小溪。

有人说，小溪安静，小溪美丽。但是，安静美丽和绝美之间绝对隔着一条长长的的小溪。向偏北不管，他认为小溪就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小溪很苦，五岁死了爹，十五岁死了娘。幸好，他的继父还不错，一直收养着她。所以，小别溪楼没有长得不错的老板娘，只有一个安静美丽的小溪。

向偏北喝了二十天苦药，心却甜了二十天。更令他感动的是，小溪的继父仿佛看出了他的身份，却不说破，更没有报官。

小溪看他的眼神如同他看小溪的眼神一般，又明又亮。

他忘记了梅花坡，看着哑巴阿三，看着小溪，他觉得这世上毕竟还是美好的。

小别溪楼的院子里、石墙外，种了很多的蔷薇，多到数不清。

小溪喜欢在空闲的时候，呆呆的盯着石墙外的蔷薇看，看着看着，她美丽的眼睛就红了。眼睛红了，她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一般，她蹲下时，就会往墙角里挪一挪，然后埋头呕吐。

哑巴阿三比划着告诉了向偏北。向偏北想不明白，一个有着那么明亮眼神的女人，怎么会暗地里悲伤如斯。他决定不问，想等到她自己愿意说的那一天。

有一天，重伤初愈的向偏北站在石墙外，他看着满墙红色的蔷薇花，红的耀眼。小溪站在旁边，弯着腰摆弄一些墙角不知名的绿色小叶。问小溪，她说，多一些稀疏的绿色小草，才能和满墙红色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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