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甄选（1/2）

李佩玉十二岁那年的秋天，凉风舒爽，从京城迎下一队浩荡人马来柳树村甄选金童玉女，人人皆道当今天子病入膏肓，唯有丹炉熊熊燃烧才有拯救他的希望，李佩玉的娘连氏夜晚在卧榻上辗转反侧，被她爹扇了一个耳光。

“妇道人家！道长何其高贵，怎么会看上小女！”

于是一切陷入静默的黑暗里。

她还小，私塾虽然上了一段时间，被夸赞颇有天赋，却也不知道爹娘为何最近频频争吵，只知道第二天娘亲红肿着脸给她煮了一个鸡蛋，塞进破烂的荷包，在腰带上系好，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她别乱跑，看见人多就躲开，她满口答应，又揣了把黏糊糊的糖豆，去找谢姐姐玩，村里小孩都喜欢她，原本永州城里的女孩屈尊随母亲嫁过来，连头簪都是极好的玉石，哪像他们，拿根筷子将就，李佩玉尤其崇拜她。

今天不一样。

刚到谢家门口，李佩玉就被簇拥的人们惊呆了，谢姐姐着一身白袍，熨滚金丝边纹，衣角垂落的纱随风飘舞，乡下人哪里见过这种料子，女孩垂首进了马车，再用那双手拨开了轿帘，冷冷瞄向人群，一副矜傲的做派，李佩玉眼睛尖，很快就看到指甲上涂染的凤仙花汁。

“谢姐姐！好漂亮啊！”

她叫喊着，撒开腿跟轿子跑，迫切地想问她去哪里玩，可不可以带自己一起，到了村口才发现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围绕临时搭建的圆台攒动着窃窃私语，似乎整个村的人都到了，李佩玉分辨不出自己的家人是否也在那里，她的记忆中，只有唱戏的人过来，大家才会如此热闹和激动，一个老头儿站在中央，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戴着脸谱，只是薄弱的声音刚起了个头，周遭就突然安静下来，“炼丹”，“挑选”，她隐约听了些，突然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承蒙圣恩！”

她也学着伏下了身子，但是长时间的追逐让她感觉饥饿，兀自掏着糖豆握紧，突然看见一枚鸡蛋滚进人群，她愣了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荷包，已经破出个大洞，敞亮地看见地下的泥灰。

李佩玉不敢吱声，顺着方向慢慢地爬，但是这个举动无疑太过明显，她听见有人扯着嗓子叫。

“把她带上来！”

那一声拖得很长，长到李佩玉还没明白是谁，就被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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