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的思考（1/2）

季节一直觉得自己是属于“无聊”的那一类人，他常年在外一人生活，工作繁忙，爱好不多，人际交往就那样，除了经常联系的几个朋友和工作上的伙伴，再没有交好的人。

至于恋人，季节是个同性恋，二十五年来只在大学时期有过一个男朋友，不过现在已是杳无音信，知道他的秘密和这件事的人除了他的大学舍友就是哥哥季年。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其实挺孤独的，但收养季时却不完全是这个原因。

季节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头，倒不如说一直过得顺风顺水。

他出生在南方某二线城市，家中父母都是知书达理的知识分子，一个小学教师，一个建筑工程师，还有个比自己大六岁的哥哥，季节享受着全家的疼爱，生活无忧无虑，要什么有什么。偏偏这位还长了张童叟无欺的脸蛋儿，在九十年代的教师宿舍大杂院里，季节混的如鱼得水，一溜窜成了俊俏的少年。

那时季少年正是十四花样年纪，在院子里当着孩子帮的老大，前后左右拥着一群少男少女，个个心里崇拜地看着他，一到傍晚吃完饭就在楼下成群结队地扯着嗓子喊：“季节！去踢瓶子啦！”

“诶！来啦！”

季节的校园生活也是欢快，继承了父母俩人优秀的基因的他，脑子十分灵活，成绩还算不错，是老师们口中的三好生。且因他在运动场上蹦跶得频繁，在太阳下一眨眼一微笑闪闪发光，极致符合少女们手中青春读物中的“阳光少年”模样，所以那些少女们一个个成天挤在季节的教室门口，眼冒桃心光明正大地看他，引得季节的朋友们一顿起哄。他的抽屉也常常被情书塞得满满的，平时过个节日收礼物收到手软。

照这样一直过下去的人生十分不错，季节有时候会设想，但万物不会十全十美，他深深明白这个道理。他的外在一切都很好，偏偏总是自己为自己增加烦恼。

那是季少年第一次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下午阳光很好，窗外树影婆娑，远处有小孩子在那踢球。季节坐在写字桌前，面前是摊开的作业本，被风吹得“哗哗”响，他手中“呼呼”转着笔，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在看书的季年抬手拍他，“昀昀，都十分钟了，在想什么呢？作业都没动几个字，晚上不是要去上自习么？”

季节的哥哥叫季年，大学二年级，此时恰逢五一过节回家。他长得和季节有些相像，性格比起季节来更稳重，更靠得住。说起来这哥俩的名字取得也是巧，哥哥是过年的时候生的，所以取个“年”字，弟弟是哥哥生后第六年元宵节生的，索性取了个“节”字。

后来不知道季妈妈在哪听说了什么，一次回家后非要给兄弟俩再取个小名，父子三人在饭桌上努力扒饭，就季妈妈一个人在那纠结。最后听季爸爸说，季妈妈苦想了三天，决定哥哥叫昭昭，弟弟叫昀昀，问其缘由，就说都带“日”字旁，以后长大了都走阳光大道。所以在家的时候俩兄弟就一直被这么叫了。

听到季年说话，季节没吭声，呆了很久才转头看向他哥，眼神有些暗沉，他问：“哥，你有喜欢过什么人么？”

季年一听，合着弟弟情窦初开了。他微笑道：“怎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季节又想了一会儿，“不算，就是觉得他长得很可爱，平时总会看他，也总想和他说话，这算是喜欢么？”

季年听着，说：“算吧。那你有什么想法吗？和对方说了？”

季节叹了一口气，“不能说，会把别人吓着。”

季年虽说和弟弟总不在一个学校，但他对自己弟弟在学校颇受欢迎还是知道的，他说：“应该不会吧，昀昀不是有很多人喜欢么？”

“不一样，哥！”季节喃喃道，“这不一样。”

季年接着看书，他没把这次好像是青春少年对爱情萌动的对话放在心上，以致于许多年后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一面是后悔没对弟弟多加询问和关怀，一面是对弟弟那时独自一人面对自我怀疑的心疼。

季节真正向哥哥坦白的时候是三年后的五月，那时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彼时的季节是高三冲刺期，要准备高考。季年处于大学毕业季，正在找工作。

兄弟俩间隔很久相聚，坐在客厅看着电视喝冰镇果汁。电视里正在播放着一部古装权谋剧，正义的阳刚男主与邪恶的阴柔反派正在进行输死对决，要斗个你死我活。

剧播完后，季节问他哥，“哥，你觉得那个反派怎么样？”

季年以为弟弟问自己观后感，说：“那个人很聪明，当坏人也是身不由己，是个可怜人。”

季节奇怪地看他哥，“我问的是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这次轮到季年奇怪了，弟弟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情那么感兴趣了，“长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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