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竹林清幽，午后的烈阳转淡，间或一阵清风。周卿玉一身月牙白常服立于其中，衬得满脸窘迫的方嬷嬷等人，仿佛一个天上一个人间。
小胖子瞄到角落里站着的夏淳，眼蹭地一亮。他松开周卿玉，蹬蹬朝夏淳奔来。
这独一无二的亲赖，令吃瓜群众夏淳受宠若惊。看着举到自己面前的蝴蝶，她刚想夸一句真棒，一道锐利的目光射过来。
是那个圆脸妇人，也就是方嬷嬷。
夏淳抬起眼帘，就见方嬷嬷等三人正用看贼的眼神，谴责地看着她。夏淳眨了眨眼，直视对方的眼睛。
——这眼神什么意思？自个儿弄丢了孩子，怪我咯？
方嬷嬷确实有责怪夏淳的意思，尤其看到瑾哥儿这样亲近夏淳，便开始阴谋论，怀疑瑾哥儿是被人领走的。在她看来，瑾哥儿虽好动，不至于一会儿的功夫就跑这般远。景园离玉明轩可是有小半刻钟的距离！没人带着，瑾哥儿这么小一奶娃娃，哪里认得路。
况且，夏淳会出现在这里本就稀奇。如花姑娘怎么说也曾是老夫人院子伺候的。往日便是她们偶然碰见了，也还会尊一句‘如花姑娘’。如今一朝摔进泥里，必然是想借着往日与四公子的情分翻身。四公子人小又受宠，若是得了四公子的青眼，往后不定多少好日子在后头。不然一个被丢入南苑的人，如何能满府乱跑？
她联想到如花如今的处境，怀疑变成了肯定。
于是，方嬷嬷盯着夏淳的眼神便十分不善。如今两人已经不是一个牌面上的人，对夏淳，她自然不会客气。
——看什么看？要吃人呐！
夏淳直接甩过去一对白眼，对这女人明晃晃甩锅的行为表示强烈的嫌弃。她就是一无辜路人，躲藏的途中被小豆丁强行从午睡的边缘拉起来抓蝴蝶的，弄丢了人关她什么事！
周卿玉眉头一跳，抿着嘴角。
方嬷嬷可听不见夏淳心里的嘀咕，认定了夏淳居心不良。不过心中再是不快，她也不敢在周卿玉的院子里造次。这不是她们小跨院，当着周卿玉的面儿发落，她可做不出那等蠢事。深深瞧一眼夏淳，方嬷嬷上前抱起瑾哥儿，躬身向周卿玉告退。
周卿玉摸着瑾哥儿脑袋，沉默不语。
方嬷嬷弓着身子，背脊僵直。
竹林的树叶沙沙作响，除了瑾哥儿不知事儿不晓得气氛凝重，夏淳都感受到无声的施压。
许久，周卿玉才点了点头。
方嬷嬷惊出一身汗。不敢再多言，默默吁出一口气便退下了。瑾哥儿舍不得蝴蝶，被夏淳塞了一只蛾子后，心满意足由方嬷嬷抱走。
人一走，竹林就静下来。
四下里静悄悄，夏淳人还站在角落里，眼睛一下一下地偷摸瞄周卿玉。
周卿玉负手立在小道的中央，身姿颀长俊逸，衣袂自然垂落，却无端给人一种翩跹之感。夏淳狗胆包天，这时候还不忘偷瞄美色。
越看眼珠子越直，直到被盯着的人眉头不悦地拧起来，她才老老实实低头装萎靡。
周卿玉看似冷淡，心中其实已经翻江倒海。
风吹过竹林，竹叶飒飒，他耳边回荡着聒噪的女声。偶尔一两句，说着一些叫人听不懂的话，无端恼人。周卿玉是不知什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也不知什么绝世仅有大帅比，但不妨碍他知道夏淳对他外貌的欣赏之意。
——所以现在该咋办？赖这儿跟大帅比大眼瞪小眼？
不好吧，她是不介意。但瞧这眼神，夏淳怕自个儿再多待一会儿，这人会唤人把她拖下去来个十大板。那不是要人命嘛！于是小小向前挪了一步。
周卿玉的目光冷冽地射过来。
夏淳心口一突，条件反射地咧开嘴，给了他一个狗腿的笑容。
周卿玉：“……”
确信了，聒噪的声音确实来自眼前这人：“如花姑娘。”
夏淳的反应可以说是很机敏了。她迅速上前，学着方嬷嬷的姿势，有模有样地应声：“大公子你说。”
周卿玉见状顿了顿。
而后，淡声道：“……你既不是在瑾哥儿身边伺候的，又并非玉明轩的下人。擅自闯入玉明轩，依府中规矩，该当如何处置？”
丝丝微风拂过，他双目幽沉。
“啊？”处置？
——进个院子而已，还会被处置？
夏淳下意识想炸，眼一挑，又瘪了。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为俊杰。丫鬟守则，金科玉律前三条……
——可去他妈的金科玉律吧！又没偷又没摸，就是被人拉过来抓个蝴蝶而已。而且又没真抓，都是小胖子自己抓！就这还处置？！处置个蛋蛋！
周卿玉：“……”
周大公子的耳朵在遭受来自二十一世纪脏话的荼毒，而口吐莲花的夏淳本人却面上一派沉默乖巧。甚至在周卿玉看过来之时，附上一脸灿烂的笑。
周卿玉：“……”
……
如花自小在老太太身边，周卿玉虽没多特地留心过，见得多却也认得。今日的这个‘如花’，从举止到神态都跟往日的如花姑娘有着强烈的违和感。周卿玉是什么人？自然看出了不同。不过再是不妥，一个丫鬟而已，翻不出多大风浪，他便也没太在意。
瑾哥儿已走，周卿玉摆摆手，示意夏淳退下。
夏淳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挠了挠脸，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事实上，夏淳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赌一把，上去抱大腿求收留什么的……毕竟她跑出来，可不想灰溜溜地折回南苑。讲真，这个院子挺舒服的，清幽雅致安静。若是能留下，还能日日与天仙相伴，不失为一桩美事。
她正琢磨着，前方男人见她久久不动，侧目看她。
夏淳以为他要说什么，立即瞪大了眼睛。
周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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