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子（1/2）

“这……这不太好吧，”王五坐在不远处，结巴道：“刘典军还没凉透……要是，要是知道了你拿去商队那里给人糟蹋，变成了鬼……”

钱二附和：“是啊，魂归魂，土归土，还是要还给他的家人入土为安啊！”

杨麟肩膀宽，轻轻一提已经扛起了尸体，不知道这些小兵哪里来的迂腐想法，“人死都死了，还能在乎这些？”

杨麟侧首上马，语调中难掩对乡下军队的鄙夷，“懂不懂什么叫大义？既然上头不让商队私运这些木头，自然有他们的缘由，借此机会如果能够直接端了整个商队，一劳永逸，刘典军岂不是死得其所？”

“刘典军在天之灵，死也瞑目了啊。”杨麟抬头望着月亮，抱着尸体的手臂又用力了几分。

刘典军死了，队伍里说得上话的自然轮到了两位副使，喻副使环臂在侧不声不响，更没有别人能驳斥杨副使的命令。

“喻旬，走吗？一起去敢不敢？”杨麟低头看向喻旬。

喻旬自从入伍的那天起，没有什么时候不是和杨麟一起度过的，如果真说有的话，大概就是杨麟成亲那夜了。

喻旬回望着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一时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他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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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不太大，半月形的样子，比邻山水其实很适合养老度日，却不太适合年轻气盛的杨麟。

他们二人刚来这里不久，城里许多不成文的规定都还没有摸透，如此贸然行事，喻旬心里有面鼓一直在响。

他来这里之前就了解到了边城比起周边的城镇富饶不少，其中原因不是别的，正是这些盘纵错杂的商队，是商队让边城活了起来。

喻旬眼看着距离城北越来越近，心思愈发沉重，“你就没想过，商队手脚这么弱，为什么刘典军活着的时候没有去端了他们吗？”喻旬自己还没想明白，却觉得有必要提醒杨麟一声，以杨麟的直脑子他可能真的想不到这一层。

杨麟早就下了马，换了身布衣行头，赶走了胆小的小兵们，此刻正与喻旬独自前往，他一脸惊奇，“你也看出这个来了？”

喻旬有些意外，鼓面一松，只听到杨麟继续道：“刘典军没什么当兵的气节，畏畏缩缩的，只敢埋伏在路边拦车截货，人也不敢杀一个，这能干成什么大事？”

杨麟将身上的刘典军往肩上重新举了举，“我不一样，我不怕事！”

杨麟十岁出头入了伍，不仅练了浑身的硬功夫还练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

喻旬小声叹气，梁寅听完却已经预见出了牛头的结局，自命不凡又一腔愚勇的人往往下场格外的惨。

城北有一家三层茶肆，店面不大甚至有些窄，上头大大方方的挂着冯家商队的招牌，一点不藏着掖着。

杨麟越看越觉得当地官府无能，心中一股无名火怒气冲冲地撩开门帘径直走了进去，左右看了圈只看到一个老头坐在窗前饮茶。

有人进门了，老头也不管不顾，他脸上没有什么皱纹，身板也够硬朗，只是头发早早的花白了大半。

“打听一下，这边商队……”杨麟将尸体扔在地上，朝着大堂里内门的方向看去，“管事的呢？”

老头看了眼地上刘典军的尸体，挑眉放下杯盏，他也不是非要这位官爷的命不可的，只是这位典军实在太不会做人了。自从刘典军来了边城，隔三差五的骚扰商队运送黄粱木。

老头仔细打量着二人的脸，“看着脸生？”

“外地过来的听说这里能赚快钱，”杨麟不喜欢那套虚头巴脑的，干脆道：“尸体就在这了，收不收？”

老头侧目，“收是收的，”他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只收一个。”商队里最见不得真兄弟，思前顾后的怎么做生意？

杨麟不肯，上前一步打着商量，“来都来了我们是不会回去的，你说怎么办吧，城里的典军也就这么一个，总归再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少年带着韧劲的目光直视着老头，从内门里走出来几个人守在外门边上，一副随时会动手的样子。

老头低头笑了笑，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扔在了杨麟脚边，不紧不慢道：“也不是没法子，你剁他一根手指头，或者他剁你一根。”

杨麟看着老头的目光一愣，他是没想到老头松口松的如此之快，而这方法又如此让他难以抉择，若是砍他自己一根他眼睛也不会眨，可是……

喻旬大部分的时间都不说话，但他是明白杨麟的心志的。杨麟出身贫寒偏偏心野得很，刻苦多年却行军入仕无望，被派遣到了这里，他太想做出点什么事来了。

喻旬弯身捡起地上的刀子，将刀柄递给了杨麟，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杨麟有多想做出点成就来，喻旬就有多想为杨麟做些什么。

杨麟比喻旬高了半头，颔首看向他，同一时间反手转动匕首又握住喻旬，刀锋垂直一闪，当即斩下一截左手的小指。

因为常年拉弓搭箭的左手小指粗糙又带着厚厚的茧，掉在地上无声无息的。

喻旬登时撑大了双眼，杨麟安抚地拍了拍他，小声道：“好歹是个小少爷，太金贵了，哪受得住这些？没事有哥在。”

喻旬咬着牙再次弯身想去捡那截断指，有一把刀摔了过来，插在了断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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