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1/2)
祝辞嘴抿的死白,头将要磕上墙壁的时候又被一只手挡了下来。
“去请姑婆来刀山司。”梁寅命了下去,强捆着祝辞扛在了肩上。
料理之后又满地府寻不到梁寅。
马面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地府十九层坑边,眼观着恒河沙数的鬼魂过江,耳听着鬼哭狼嚎,这一层平时没人来,关着的恶鬼尤为多,怨念冲天,满目以恶制恶。
梁寅也没想到来找到他的会是马面,抢先一步道:“开口是非生。”
马面和地府外头哭得菊花带雨的那个人截然相反,摆了一副地府里随处可见的冷漠脸,切入话题的点却寻得很让人舒服,“我来替三爷道声谢。”
“谢什么?不杀之恩?”跃起来半只鬼,又被梁寅一脚踏了下去。
“当时黄歧威胁你,你没有将他们一起扔下去,”马面望着深坑里汇聚而成的一点猩红,“三爷粗心,感受不到这些。”
梁寅从来吃软不吃硬,被这种招式一击即中,缓和了些,不等马面问反而自己开了口:“你说等案子破了,他会去哪?”
“人嘛,回归到人的怀抱里,娶妻生子,考取功名,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也对。”狼毫一口气被拉掉了一搓毛。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你破不了这个案子。”
梁寅冷笑一声,知道这一群人没一个瞧得上自己,当时把这件事推给他来做,不过就是找个懒散之人背锅,看他挣扎一番,果真破不了,正好寻个由头顺理成章的推了。
“不是戏谑你,没人能破的了,”马面抬头望着铁窗外的天,“我们不是制定规则的人,来到地府每一步要做什么,都被安排好了,你还能跳出五行外不成?”
梁寅对这番话无所谓信或不信,无非像世人求神拜佛,信则有之不信则无,但不想继续跟他做无谓理论,换了个话题:“回头提醒我一声,我去生死簿上给秀才除了名。”
没想到马面对这件事也有见解:“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件好事,活人总想求着长生,却不知能入轮回的好处,”马面看别人的事看得格外通透,“你想让他一直不死留下来陪你?”
梁寅摇头。
“我陪着牛头来这里,其中后悔过许多次,日夜面对着无尽死物,喝过铜水的舌头烫着发泡,吃什么都没味道,这样活着真的不如死了,”马面现身说法,“祝辞是个活人,七爷,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梁寅手背抵上额头,压着一颗心紧里头的情绪,“我就是羡慕他。”
马面点点头算是信了,还没等他开口,白鬼闭上眼睛,哑了的声音像是有鬼爪挠过,“羡慕他能逃出去,能活着,有这么样一个人在旁边,我总觉得我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天,他等了三千年,我是不是再等一等也能等到好日子。”
迷失的飞鸟很难越过沙丘,往往是眼见着绿洲渴死在了追寻的路上。如果没见过,还能苟且偷生,可现在见过了,却恨自己没有办法像他一样做得到。
梁寅的话不轻不重的叩在马面空荡荡的胸腔里,激起一波接一波的回声,随之附和:“他这样的人,干干净净的,鸡都没杀过,看起来就是该过好日子的人,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坑底恶鬼啃厉鬼踏的烂泥。”
话赶话的,情绪越累越深,梁寅忍不住脱口:“本来也没想过能和他怎么样。”
梁寅诉苦:“那他又不安分,总是越矩,给我一种是不是也能更靠近一步的错觉。”
马面:“都是错觉。”
“……你真会安慰人。”
“走了,话带到了,秀才醒了。”马面莞尔起身,一身倜傥白衣穿的有些俗气,转过身时,露出了脑后的马头,真像是一匹老马,临出门前又顿脚补了一句:“七爷,谢过了。”
“滚吧。”戳完心就走,梁寅也觉得好笑,心里明镜一样,马面是怕接着这个问题在谈下去,他也会深陷其中,还不如早早脱身。
完全没注意到马面在对他的称谓前偷偷省略了一个“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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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辞像尊佛一样坐在榻上,呆滞的样子,常人辨不出来这是清醒还是混沌。
想着想着又无端笑了。
旁边办事的小官们看得一愣一愣的,低声道:“诶,你看疯子笑了。”
祝辞摸着手下鲛丝织就的软垫,冬暖夏凉,比缎面还要丝滑成百上千,是他没见过的物什,他在这漆黑发指的地府里这些日子过得太惬意了,一不小心就给什么消磨掉了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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