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2）

“娘娘，起风了……”宫女翠竹满脸忧愁的看着廋成一把骨头的女子，小心的将一件带帽披风给她披上。

女子站在宫门前，望着灰暗压抑的天空，眼睛显得空洞无神，身子形同枯槁，面皮皱在一起，泛着病态的黄色，甚至还带着几条老人才会有的沟壑，额骨高秃，眼眶深陷，一张毫无血色的唇轻轻抿着，透露着不安。

“是要下雨了吧？”楚诗瑶轻声道，伸出纤细干枯的手指，放在眼前摇晃了几下，无神的眼睛这才慢慢动了起来。

“嗯。”翠竹低头应道，“乌云压顶……应该要下了。”

楚诗瑶点了点头，突然闷咳了一声，拿着帕子轻轻掩着嘴角，一抹艳红闪过。

楚诗瑶似有所觉，闭了闭干涩的双眼，握紧带着湿意的帕子，一时二人无言。

良久，翠竹才听见她家主子的声音。

“我死后……你去跟娴妃娘娘吧。”

翠竹身子一僵，随即跪在了地上，泣道：“娘娘……您身子还好着呢，何必说这些晦气话！”

翠竹并不是瑶妃入宫时从娘家带进来的丫鬟，而是皇太后赐的，这些年来一直跟在瑶妃身边，亲眼目睹了这位一品皇贵妃从荣宠不衰到现在这般模样，心中也不由得为之动容，陛下太狠了！

京城楚家，百年贵府，从□□时期便是一流世家，楚家出来的人，文能治世，武能□□，出过皇后也尚过公主，可这以后京城怕是再也没有楚家了。

楚诗瑶并没有回翠竹的话，而是转身往殿内走去，那副身子摇摇欲坠，看得翠竹心惊，生怕楚诗瑶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娘娘……”

楚诗瑶摆了摆手，告诉翠竹没事，她的身子自己知晓，毒药已经深入骨髓，无药可治，而她……也不想治。

外界都说她是赵云晟最爱的妃子，为了博她一笑，连江山都可以不要，更给了她母族无上尊荣。

可楚诗瑶自己清楚，她和江山比起来，不过是巩固赵云晟势力的小石子，利用完后，就会被碾成粉碎。

楚家便是其中最大一块基石，用完后，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唯一能够护着他们的太后娘娘离世，赵云晟便开始联合其他的王公贵族对付楚家。

先从后宫开始，最得宠的她不再受宠，赵云晟夜夜宿在宁妃那儿，前朝父亲备受打压，最后还让年近五十的他上了战场。

赵云晟的心狠她早就领教过，她身上的毒，母亲、大嫂意外身死，楚家女人为何生不出孩子……这一切一切，她到现在才明白，为何之前就没看出他的心狠呢？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在赵云晟眼里，她是楚家的未亡人，要想将京城顶级权贵楚家连根拔起，势必要斩草除根，姓楚的人一个不能留，自然也就包括她！

楚诗瑶无神的看着放置在书桌上的画卷，终是忍不住，眼眶渐渐红了，自言自语道：“父兄是不是要归京了？”

步步紧跟的翠竹呐呐的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瑶妃禁足，她同样也是，宫外的事，没有传话的人，她们两个皇宫内院的人又怎会知道。

天空响起一道巨雷，倾盆大雨随之而来，砸在皇宫砖瓦上，也砸在了楚诗瑶等人心上。

雨幕很大，宫外的景色已经看不见了，这时隐隐约约好像有一宫人朝她们跑来，楚诗瑶定眼一看，竟是曾经伺候过她的宫女秋露。

秋露浑身湿透，跪在楚诗瑶面前，用力的磕了几个响头，垂头哽咽的说道：“娘娘！！楚公和几位爷回来了……”

楚诗瑶来不及思考一个小宫女怎么会知道宫外消息，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狭长的指甲更是直接扎进肉里，扎得鲜血直流，她却丝毫未曾察觉，强迫的让自己静下心来。

可再如何强装镇定，再次开口楚诗瑶的声音还是哑了：“回……回来了？”

呛咳了几声，声音有些颤抖道：“谁去接的父兄？”

“四娘一人披麻戴孝，将家中老夫人少夫人们的牌位一同拉到了城门口，迎接楚公归京！”

“四……四嫂……”楚诗瑶再也忍不住，泪眼婆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些腥甜味儿。

翠竹搀扶着楚诗瑶，拿着帕子擦拭额头溢出来的汗水，一脸担忧的看着楚诗瑶。

秋露继续低声泣道：“护送的士兵们说，奚……奚少爷……被敌军的马踩得……尸身都没能凑起来，只拉回一副衣冠！”

楚弘奚，楚家大爷长子，是楚家的嫡长孙，与楚诗瑶虽为姑侄却更似姐弟，二人只差两岁，没想到死，竟……竟连尸首都未能拼凑起来。

楚诗瑶眼眶不再是泪，而是猩红的血色，胸口起伏巨大，重重的咳了起来，翠竹心下惊恐，连忙给楚诗瑶顺气，还给秋露一个眼色，让她别再说出什么刺激楚诗瑶的话。

“翠……翠竹，我想回家……”楚诗瑶不知哪儿来的劲，一把抓住了攥着翠竹的手，哀求着道。

望着那双泪眼，翠竹喉咙瞬间哽住了，她何尝不想帮楚诗瑶，但陛下下了死命令，不准瑶妃踏出凤梧宫半步，宫外全是带着刀的侍卫守着，她们根本走出不去！

“呵呵……姐姐想回家？需不需要妹妹向皇上求求情啊？”这时殿外传来一道悠扬的声音，缓缓踏进一人，曼妙的身段，轻巧的身姿，精致的容貌甚至不虚当年的楚诗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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