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1/2）
孟秋指着前面路口的红绿灯右边，告诉孟太太那是她和许终玄的大学。许终玄立刻会意道：“如果阿姨想去看看的话，我们可以开车过去。”
孟太太很少到津城来，倒是经常听孟秋在电话里说起津华的事情，她想既然顺路，那就去看看吧，便点点头同意了许终玄的提议。
许终玄让孟秋带着孟太太先下车，她去停车场停好车后稍后就来。
近几天气温回暖，冰雪正消融，雪松上还盖着的薄雪正簌簌地往下落，学校里早已放了假，只是偶有教职工在学校的行政楼前面进出。
孟秋领着孟太太往里走，她指着其中一栋新修缮的砖红色高楼，给孟太太介绍这栋楼是商学院的商经楼，对面那栋楼是她们学院的法理楼。
“妈妈你看，沿着西边的这条路过去是篮球场和体育馆，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田径场。沿着东边的这条路过去是图书馆、食堂和宿舍区。”
“那栋是文新楼，像思修啦，毛概这种课都在那边上的。”
停好车从后面走来的许终玄远远就听见孟秋欢快的声音，她的目光始在孟秋身上，好像又看到了——很早之前的那个孟秋。
那个在人群之中总是夺目的，一直关心着身边人感受的孟秋，她很喜欢看孟秋说话的模样，听着孟秋说话，仿佛身边本来与她不相关的事物都渐渐地开始围绕着她，还带着柔和的温度。她忽然就成了被关注，被肯定的那一个。
孟太太提议去图书馆附近看一看，顺便还能看看宿舍区。
孟秋笑道：“现在学生都放假了，您只怕看不到宿舍里面的，不过津华的图书馆寒暑假闭馆的时间很短，所以和管理员打过招呼的话，或许能进去呢。”
孟太太点头：“你大二大三的时候总是只有过年那半个月回来，不就是说在学校里看书吗？”
许终玄侧目：“这样吗？”
孟秋避开了许终玄的目光，一再和孟太太强调大学时候很忙的，没空待在家里的。
孟太太没再和孟秋别扭着寒暑假回家的事情，反而问许终玄：“终玄家里就在津城吧？”
“在的。”
孟太太感慨：“其实潭州也有很多学校，虽然比不上津华但总归也还不错，我和孟老师就不希望秋秋离家太远去上大学，只是秋秋坚持，我们也就不再干涉了，像你这样选择在家门口上大学，父母应该会比较放心吧。”
孟秋和孟太太同时看着她，许终玄微微抿唇，良久才说道：“嗯。”
孟秋察觉到许终玄的情绪有些低落，许终玄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孟秋见她有些为难，示意她接电话，自己先陪着妈妈逛一逛。
许终玄站在操场的石凳旁看着孟秋陪着孟太太走向了图书馆，在宽阔的校园道路上那两个人渐渐变成了两个点。
“我们学校的图书馆下面两层是，第三层有一个古籍收藏室，是省级的重点项目，上面几层还有科技馆，阅览室，自习室。”
孟太太只是稍微看了一下图书室的外观，不由得问道：“我记得你大一的时候回家还经常和我们说起终玄，后来说得越来越少了，你那些不回去的假期是不是整天和终玄在一起？”
孟秋微微垂眸，看着水磨石地面，冬日的晴光落在她眼里，也没能化开里面凝结得幽沉的阴霾和冰冷，她抬头望向远方道：“她后来出国了。”
“出国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孟秋转过来，看着孟太太的时候柔柔地笑了笑：“大二的时候。”
孟太太看着孟秋脸上挂着的那一丝没有甜意的生硬笑容，微微张了张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心知孟秋变得没有从前那样明朗就是从上大学第二年的寒假开始的，是因为许终玄出国的原因吗？还是因为女儿是在慢慢成长？或者是两者都有？
孟太太满脑子的疑惑，不由出声问道：“那她出国是去了哪里呢？”
一丝酸涩在孟秋的心底泛开，她沉默良久才开口道：“美国吧······”
她也还是在人事部门听陆林钟的人说起的许终玄的毕业院校，想来也是可笑。
“原来是去美国了呀？家里的情况应该是比较不错的。”
孟秋抿抿唇，那确实是很不错，她上次在您面前假装是某公司的员工。
“那秋秋在她出国之后你们就一直保持了联系？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挺久的了？”
孟秋眼见着孟太太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扔过来，还都是她招架不住的问题的时候，她开始慌了。
她难道要告诉妈妈，这么多年了她连对方去了哪里，在哪里上学全然不知，而且两个人之间音讯全无？她难道要告诉自己的妈妈，她在许终玄音讯全无的情况下，仍旧痴等了六年？
“妈妈······你就别问了嘛。”孟秋立马挽起孟太太的手，换上了耍赖的语气，让孟太太觉得她是不好意思说，先随便糊弄过去就好了。
只是很多问题——许终玄确实欠她应有的解释。
她甚至更希望孟太太是当着许终玄的面去问这些问题，她想看许终玄究竟会作何反应，是把过去全盘托出，还是依旧沉默不语。
“你看你，问两句都不许的吗？”孟太太回过头，看见许终玄缓缓地朝着她们两个人走过来，不由感慨，“看着是挺好的女孩子，本来我和你爸爸并不是很希望······”
孟秋揣在大衣口袋里的手不由紧握住，侧目道：“并不是很希望什么？”
孟太太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如果是从前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会面临很多困难的，我和你爸爸并不希望你选一条这么难走的路，好在现在比以前稍微好一些了。而且接触了一两次，觉得终玄家教很好，谈吐尔雅，做事稳重。”
孟秋笑了笑：“那是——您女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孟太太看着孟秋得意的样子，故意清了清嗓子：“也不知道人家看上你什么？”
“······”
许终玄看见她们正笑意盈盈地聊天，还听到了孟秋大声说孟太太的偏心，不满地让孟太太来问她，自己看上了孟秋什么。她微微勾唇，笑意柔和地走了过去。
“电话接了这么久，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许终玄点头：“刚刚叶恒打电话给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会。”
孟秋记得中午下班的时候，许终玄还对叶恒交代过，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打她电话请示她了，他能做决定的就先做了，即使出了问题，那也是她的意思。
叶秘书虽然在陆林钟和许终玄的私事上拎不清楚，但是工作上却一向明明白白，只怕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了，她点点头：“那你先去忙手头的事情。我和妈妈再逛一会儿学校然后自己去榆园。”
“就不回榆园那边了，带阿姨去御府江都吧。”
孟秋抬眸，看着许终玄，很快应了下来：“好。”
许终玄把车钥匙递给了孟秋：“你一会儿开车先带阿姨去吃饭，地点我已经帮你们订好了，就是槐序上次请我们吃饭那里。”
“好。”孟秋接过车钥匙，想到既然她着急着回去办公，还是该让她开车先走，都怪她和许终玄说什么坐副驾驶座的事儿，她们今天还真就没考虑到这样的情况。她又把钥匙递了回去：“还是你先开车去公司吧。”
孟太太在一旁，眼看着这两个人似乎有些难舍难分，打算一会儿取笑一下自家女儿。
“叶恒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孟秋听见这话，也不再坚持：“那你从这儿慢慢走到校门口那边他应该也会到了，学校里他可能不熟悉。”
“嗯。”
“要我和妈妈陪你过去吗？”
“不用了，你们慢慢逛，我自己过去。”许终玄侧过身对着孟太太歉意一笑，“阿姨，我临时有些事情······”
孟太太显然很能理解：“没事的，先去忙吧，孟秋还在这里的。”
待许终玄走远了，孟太太拉了一把孟秋：“都走这么远了，还看呢？”
“······”孟秋被孟太太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哪有看······我看的校门。”
孟太太一副看穿了一切的样子，也应了一句：“那是的，在这里这么多年了，跟没见过校门一样，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孟秋从前在家一向都是说不过孟太太的，现在感觉孟太太年纪大了，该让着孟太太，也就随着孟太太说了。
孟秋的微信响了一声，许终玄刻意给她发了消息说是她上车了。她回了个笑脸给许终玄，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
“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都像你们这么腻的吗？”孟太太一眼看过去就看到孟秋盯着屏幕在笑，她嘴角噙着笑意意味深长道：“不过我是过来人，都懂的，就是我和你爸那会儿谈恋爱，说话都要脸红半天。”
“······”
这孟太太懂什么了？她和许终玄这都不叫黏腻，孟太太怎么能够做这样的纵向对比就说她和许终玄腻，只怕是没见过别的人！
没多久，孟秋带着孟太太从学校里转了出来，随后带了孟太太去去她们上次吃饭的餐厅，孟秋走到门口，餐厅经理眼见这一对母女走过来便迎上去，笑容谦和有礼：“请问是孟秋小姐和孟太太吗？”
“我是。”孟秋猜到了许终玄为她们做了很周到的安排，随即和妈妈一起跟着经理往雅间里走。
经理为她们关上雅间的门：“请两位稍等，这边马上为两位安排上菜。”
孟秋跟孟太太解释道：“这是终玄一早就订了的餐厅，还帮我们点了菜。”
“做事这么周到的孩子现在很少了。”孟太太左右又是一通夸奖。
孟秋眯眯眼，好整以暇道：“要是她给您点的菜您不喜欢，也吃不习惯那可是会减印象分的。”
许终玄开会不时地看着手机屏幕，她估算着这个时间孟秋跟孟太太应该是在吃饭了。她拿起手机点开了微信，屏幕上还是两个多小时之前孟秋回复自己的笑脸表情，她想了想打下一句：在吃饭了吗？
她本想问孟秋自己为她们点的菜，她们喜不喜欢呢？又觉得这样问起来太过直接了。
对方的消息很快从屏幕下方跳出来：嗯，妈妈很喜欢你点的菜。
许终玄按下了锁屏键，嘴角还含着一抹笑意，只是整个会议厅的人都一清二楚地看到了许终玄这样柔和的笑容，他们先是失神，随即在心里各自咆哮——
许总竟然笑了啊？！
许总居然在对着手机笑？！
叶恒眼见大伙儿都盯着许终玄，感觉要大事不妙的样子，他费力地：“咳——咳咳——”
那些人怎么就没点眼力见儿呢？
等许总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可就晚了！
别看了诸位！
叶恒更加大声地：“咳咳——咳咳——”
那些围观的眼神随即作鸟兽散，也开始四处飘忽，现场状况一度十分诡异。
许终玄微微蹙眉抬起头来看着叶恒：“咽炎？”
叶恒一脸尴尬，心说许总我这还不是为了您？
散会后，许终玄见叶恒还坐在那里加班，发自内心地对叶秘书关怀道：“辛苦你了。”
叶恒心里都鞠了一把老泪，心想着许总该不会是要给自己放假休息或者给自己减负吧？这该死的甜蜜和温柔，是怎么回事——
“不辛苦，应该的。”叶恒站起来饱含期待地看着下了班的许总，疯狂暗示许终玄他也想下班。
许终玄低头看了看腕表：“年终事情多，刚好我这几天有些事情，你多担一些。”
“······”
“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打电话找我了。”许终玄还咬重了特别二字。
“······”
叶恒心里忽然有一口老血要呕出来了，这猝不及防的加班是怎么回事？
许终玄在办公室门口那边，对叶恒微微勾了勾唇：“这周末加班按照节假日加班费用来算，你去转达给财务，就说是我的意思。”
叶恒点头，这该死的猝不及防的加班费和许总的美貌把他治的服服帖帖。
孟秋从叶恒发的一条独自加班却快乐的朋友圈里大致得知，许终玄只怕是甩了活儿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孟太太不时看了一下放在客厅里的落地钟：“你和终玄平常这个时间下班了没有？”
孟秋应了一声：“这个点一般刚下班。终玄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她走进厨房里打开冰箱门，打算给许终玄准备一些吃的，许终玄忙完之后就往御府江都这边赶，肯定也来不及吃饭。
孟太太环顾了屋子里的摆设，一眼望过去东西都很新，“你们平常不经常自己做饭？”
“做呀。”
“可我看你对这厨房不熟悉，都是终玄做饭？”
“不是······是我做的。”
孟秋看着冰箱里满满都是新鲜的食材，想着只怕是许终玄早就提前让人准备好了菜放在冰箱里，不然她们有段时间没住过来，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新鲜食材。看来带孟太太住到这边，她早就已经想好了。
孟秋从冰箱里拿出了西蓝花、番茄和牛排，又找到了黑胡椒粉，开始忙起来。
孟太太欲言又止，看着女儿在那里忙碌，曾几何时那个只知道黏在自己身旁撒娇的小女孩，如今也有了为人妻子的模样在那里为心爱的人准备饭菜。
世界之大，生活之广阔，情感之深邃，归根究底都会到一蔬一饭，衣食住行上。而高如明珠塔台，壮阔如宫闱城楼，归根到底都起于垒土。
许终玄回到家中吃过了晚餐之后，坐在沙发上陪着孟太太说话，孟太太心下对许终玄的事情非常好奇却也知道这个时候问并不是好时机，她便没有多问，只是问及了大学的时候孟秋与她如何认识，如何相处的琐碎。
孟秋在厨房那边给她们切了果盘，孟太太见孟秋过来了，忽然道：“不然挑个时间，双方家长见个面，把你们的事情定下来？”
许终玄的身子微微前倾，十指交叉相扣，良久不语。
孟太太看向孟秋，想看看孟秋怎么说，孟秋先拒绝道：“妈妈，您说什么呢？”
孟太太有些诧异，气氛莫名尴尬起来，难道这两个人还没有要真正在一起，一直往前走的意思吗？
许终玄微微抿唇：“我父母——”
孟太太看许终玄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好多说，只好道：“既然你们没往要结婚的层面想，就不用在意我刚刚说的话，今天玩了一天了，我想早些休息去了。”
你们也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的。” 孟太太起身从茶几前绕过去回了房间
许终玄站起来，轻轻说了声晚安。
孟秋陪着孟太太回到房间，为孟太太准备好了沐浴的用品，调好了水温：“妈妈，水我已经给您调好了，吹风机在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您有事随时叫我。”
“秋秋——”孟太太叫住了孟秋，孟秋在床尾的换衣凳那里坐下来，她料想到了孟太太恐怕是有事要问她，她只好催促着孟太太先去澡休息，有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
孟太太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握着孟秋的手半晌才开口道：“我和孟老师一直以为你和终玄是打算走下去的意思，所以你上次才把人带到家里来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孟秋微微垂眸，妆镜台后面的壁灯把她纤长的睫毛映照得根根分明，而被这长睫掩盖住的眸子里，酝酿着过于复杂的情绪，就像一坛新酒，不断地在发酵。
孟太太问她的时候，她也在考虑——
她和她是要一直往前走下去吗？
她有许多个瞬间都想那么做，可是——
就像现在，她们已经结婚了，许终玄仍旧叫自己的妈妈叫阿姨，许终玄甚至都没有让双方家人见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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