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审中](1/2)
没想到,一盒香烟成了母亲离世前最亲近的物品。
更想不到的是,兰苼那个不知深浅的小丫头轻而易举就毁了它。
袁潇抚摸着夹在书页里的两半哈德门纸烟盒,望向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街景,心中五味陈杂…立体的烟盒早已被拆开、抚平、压展,覆上经年的陈旧。
那年春天,母亲被诊断为胃癌晚期。其实她一直是知道的,父亲也是知道的,如遭雷劈的只有他这个久住大学,不常回家的儿子。
等他从外地回来,母亲已然瘦不成形,终日食不下咽,疼痛折磨着她的每一个细胞。父亲事务繁忙,家里家外无法兼顾。能形影不离陪伴她的,也就只有烟了。
她是最后几个月里染上的烟瘾,说是要抽一款有故事的烟。论故事,哈德门在民国年间便无人不晓,休眠二十多年后再度走红,光是亦雅亦俗的哈德门烟女郎,就跨越了百年历史。
父亲亲自为母亲选的烟。母亲愈发难熬的日子总算从这一口一口缓慢吞吐的云雾里得到些许慰藉。
她走的那天,床头放着的就是这两半烟盒里的十六支烟。
这一盒,才抽了四支。果然是不吉利的数字。
袁潇轻轻把书合上,归回书架最高的角落处。
“哥,我跟你说件事,你抽屉里那盒烟被我们学校初中部一野丫头毁了……”
莫晨绝未意识到他在表哥抽屉里随手捞的一盒烟对他有什么重大意义。他告诉他这件事也无非为了咒骂那死丫头出口气。
“你动了我抽屉里的烟?!”袁潇迅速地拉开抽屉翻找,果然,烟不见了。
当莫晨奉上被撕成两半的烟盒时,袁潇怒火中烧,开始冲读高一的表弟大发雷霆。莫晨显然吓得不轻。
“哥,我是看这牌子的烟我没抽过,想拿来尝一口,跟我混的一个小弟也嚷嚷着要抽,我们俩找了个角落刚掏出来两根还没点呢,谁知道他们班兰苼看见了,二话不说上来把烟撕了……”
“兰苼?她为什么撕你的烟?”袁潇慢慢冷静下来。
这个名字他以前听莫晨说过不止一次,也听母亲提过,母亲身体垮掉之前正是汐城二中的德育主任。现在看来这兰苼还真是个人物。
“谁让她是二中出了名的护犊子班长,只要有关他们初二(3)班的事,大小她都要管。我上次和你说过吧,有个高中部的向他们班一男生讨了点钱花,她冲进人家班里硬是把钱要回去,还威胁别人要是敢报复那男生,她就满校园里宣传。”
袁潇记忆中,他上次明明说的是她拿砖头重的《现代汉语词典》把一个正在殴打他们班男生的社会小青年砸了,结果被人家一巴掌扇得脸肿了好几天。
撕烟事件到这儿本该没了下文。烟盒不可复原,里面的烟恐怕早进了垃圾桶,好在莫晨把两半烟盒捡了回来,好歹是个念想。
问题就在于兰苼那边并没有善罢甘休。她以诱导低年级学生吸烟为名,把莫晨告到了校领导那里。
兰苼和莫晨在学校都是上好的教材,一个正面,一个反面,一样有名。他们对彼此,也不算陌生。正面告反面,领导自然深信不疑,高度重视。
校长在课间操后亲自当着全校学生的面点名批评莫晨,还公开强调校园内禁止吸烟,如有吸烟者人人可以举报。当然,兰苼作为勇敢的首位举报者受到大力表扬。
遇见莫晨的这天晚上,兰苼打开了生锈多年的记忆之门。只是那门里的她,早被时间封杀得不复存在。
天经地义的好学生,理直气壮地做着所有事情,不管有没有伤害到别人,只要她认为是对的。永远都有使不完的热情,是非黑白必须分得清清楚楚,管它得罪了谁。
她以为自己状告吸烟的学生义不容辞,但对方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批评教育时,当莫晨失了以往春风得意的模样,看起来极度失意时,她心里不是没有一丁点儿内疚。
莫晨是学习差,不务正业,可在全校通报批评还是头一次。他的自尊受到前所未有的侵犯,曾有一度,他对兰苼怀恨在心。
不过,她的那点子内疚,他的那些个仇恨,很快随着兰苼第二年的中考不了了之。她考上了重点高中,莫晨也忙着备战艺考,从此二人再无交集。
生活总是在你洋洋自得的时候给你一记耳光。
自以为明辨是非、浑身正气的兰苼,做梦也没有想到她家里,就藏着她最痛恨的那种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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