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2)
村外,牌坊边,一棵大榕树。
榕树有多少岁,无人知道,只知道它早已存在于村民的故事中。树木高大,已然独木成林,遒劲的板根向四周延伸,潜入地下,牢牢地抓进身下的土地,支撑起巨大的树冠。树叶茂盛,荫庇了身下的土地,也荫庇了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生长的人们。树立百年,见证了塔下村的几世兴衰,如今褪去了喧闹,还归于这青山绿水之间。
自从上次轩怡为了堵住他的嘴,拉着他在傍晚时分到树下乘凉,曾诚便改变了工作方式。吃过晚饭,便常常来到这榕树下,如村民一般在树下纳凉,闲说着话。
经过前段时间的走访,村民们对这位城里来的村支书已不陌生。对于同样搬了把椅子坐在榕树下乘凉的书记,老人们打开了话闸。遥远的往事娓娓地道来,成了老人们口中的故事。故事从不缺听众,尤其是外来的听客。曾诚听得认真,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询问,更是勾起了叙述者的兴致,说着,说着,便不知话起的缘由。
树下不仅是老人纳凉的地方,也是孩子们玩闹的场所,刚会爬的孩子,越不过榕树高高的板根,自然形成的围合,使得看孩子的家人,只需守住一方出口,便能放心地看护;稍大点的孩子,或在河里摸鱼玩泥,或在树上捕蝉捉虫,也能爬上树干比赛着速度,还能抓着垂下的‘胡须’荡起秋千,一村人都能从大树上获得乐趣,享受着大树带来的阴凉。
一棵榕树,俨然成为了村民信息与情感交流的一场聚会,村民们在这里了解身边的事情,外界的变化。谁家缺了什么,谁家正好多了,在这里相互地问一问,便能互通有无;谁家的喜事,在此宣告,便能得到全村的祝福;谁家的困难,在此述说,便能谋划出更多的解决办法。处于其中的曾诚,感受着乡间人情的温暖,也分享着自己的生活。山里的孩子,充满着对外面世界的好奇,每年父母带回来的物品总是那么的特别,自己没有见过,长辈们也没有见过。寥寥的几样物品,就如同浩瀚世界的拼图件,零星地拼凑,无法拼出完整的模样,却留下了丰富的想象空间,引起无限的遐想。曾诚的到来,就像是给拼图编上了号,将外面的世界拉近,显出大致的轮廓。
几次的闲聊后,便有熟识的乡亲试探,“曾书记,都说要在我们村子建厂,我就想问问是什么情况。”
“六叔”曾诚试探地回应,在得到那人确认后,才道:“大家都这么叫,那我也随着大家这样称呼你吧。”
“好,”那提问的乡亲点了点头。边上的几个乡亲听到这边的对话聚了过来,在他身边围成了一圈。
曾诚看着身边的乡亲们,面带笑容:“其实也不必瞒着大家,省里决定在塔下村建厂,这是响应国家的政策,促进边远地区的经济发展。省里的出发点是好的,也是为了改善大家的生活。我来村里也有半个多月了,许多人的家我也去过,大家的生活状况就摆在这里,”曾诚摊了摊手,两手空空。“日子过得并不好。省里有那么多贫困山村,独挑中塔下村,应该说是塔下村的福气,是塔下祖辈庇护的福德。”
曾诚停了停,接着道:“我知道大家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对这里的一切都有感情。要大家离开,大家一定是舍不得的,这换了是我,我也不舍得。可你们看看这些孩子,哪个不希望有父母疼,爹妈爱,可他们的父母呢,为什么都不在身边?为什么没留在村里?不就是因为村里的土地养不了人,外面的钱赚得多么。”曾诚又停了下来,看着周围一言不发的村民们,继续道:“这几天在这里跟大家闲聊,听大家讲自己先辈的辉煌,知道你们的先辈都是经商的好手,最不怕的就是行走四方,而最怕的是什么?就是没有做生意的本钱,大家说是不是!”
曾诚不等大家回话,便接着往下说:“所以我觉得在这里建厂对大家是有大大的好处,虽然大家会离开这里,但离得不远,政府会将大家搬到县里,住上新的房子。工厂建起来后,孩子的父母就可以到工厂上班,孩子就不会跟父母分离,老人也不会跟自己的孩子分离。”
“还有,”曾诚换了一口气,“县上已经开始修路,架电了,这就是说,建厂已经是确定的事了。省里之所以派我下来,不是强迫大家,而是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明白地告诉大家,让大家知道省里的好意,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同时,也希望大家能将各自的困难告诉我,我这边才能向省里反馈,这样才能最好地帮到大家。”
曾诚知道现在将情况告诉村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自己应该更深入地与村民沟通,摸清各家的情况后再进行,可铺路、建电力塔等这些实实在在的变化,都已经清楚地摆在塔下村村民面前。不明确地说明,任凭村民们胡乱猜测,反而更不利于工作的开展。
曾诚握紧了拳头,看着大家,捕捉着每位听众投过来的眼神,等待着大家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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