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1/2）

县城去往塔下村的长途车，因新路的开通而调整了时刻表，也不再是破旧漏风的铁皮车。此时，轩怡的面前正停着一辆，崭新的车身，霸气的前脸，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后视镜上还挂着红绸，如刚过门的新娘，犹带着红妆。等车的路旁，没有了高大茂盛、遮盖如荫的大榕树，没有了等车时的闲谈乡音。大家都默然地站着，在泥土翻出，带着露水和柏油气味的新路旁站着。阳光直刺刺地下来，在这清晨时分，已有了些燥热。

回想昨晚，轩怡的嘴上还挂着余笑，与奶奶的安静相处，因老陈的进屋而热闹了起来。似乎这样的场景温馨了气氛，眼里的老陈也柔和了神情，不再是老成的村长，而是个可爱的老人，轩怡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感到了心安。

眼前的一切，无不透着新意，轩怡却没有了以往对新鲜事物的向往。新便是要与旧相对，而新的到来便意味着旧的离去，轩怡第一次体验到对新的厌恶，体验到对这村庄旧物的眷念。

轩怡整了整宽松的衣服，回头向村庄的方向望了望，高大的村前牌坊只在山石角上露出了一点，在轩怡的视野中难以寻觅，仿佛离去的巨轮消失在海天之间，只有那崖上的白塔，远远地，却如灯塔般耀眼。

七月，小暑连着大暑，夏天彻底放开了手脚，让一切都躁动了起来。河岸边的主路被一半一半地翻开，拆路机器和铺路机器的轰鸣声响彻了这个夏天；醒目的标语，鲜艳的旗帜，随着道路的推进，贯穿了整个县城。年轻的工人们主宰了这座小城，打破了县城的安宁，他们割开了县城苍老的肌肤，为它换上了新鲜的血脉。这变化来得张扬，却已然在预料之中，就仿佛春天里一切的孕育，在这个夏天里迸发出它的恣意来。

被学业压抑了一个学期的高中生们，终于在七月初的期末考后得以解脱，他们撒了欢地冲出了学校，没有一丝的留恋。轩怡和秀兰却随着舞蹈队留了下来，在没有学业的假期里，为即将到来的比赛而勤加练习。暑期的训练没有改变，依旧是早上的跑步和下午的排舞，县城的姑娘在练舞结束后都回了家，只有轩怡和秀兰住在宿舍里。她们的作息便如上学时一般无二。

每日早操结束，洗完澡后，轩怡惬意地泡起了茶来，给学习之前的自己，放松放松。不知不觉间，轩怡将曾经的习惯又捡了回来，只是这茶，已然换成了陈家自晒的茶。浓烈苦涩的茶味依旧，秀兰曾兴奋地讨要了一杯，只喝了一口后便再也不碰，轩怡则习惯了一边忍受着初入口时的难咽，在心里将它贬损一顿，又期然享受着随之而来的回味。

在将茶倒好，等茶变温的过程中，轩怡整理起自己的头发来。轩怡的头发正处于尴尬的时候，将将盖住耳朵的长度，跑起步来便是凌乱，更是随意地乱窜，随着汗水胡乱地贴伏在脸上，挡住了视线。轩怡尝试着将它绑起来，却无法将所有的头发都缚住，只在脑后留下短小的一束，直刺刺地顶着脖子，随意地一个动作，便能将它解散开来。

这个夏天，为了对付头发，轩怡学会了照镜子，学会了梳头，自然而然地抬手将垂下的头发别在耳后。

夏日的校园，在夏蝉鸣躁中，显得格外地幽静。没有了围观指点的观众，轩怡的心态轻松了不少，动作也在楚老师赞许鼓励的目光下逐渐自如起来，送胯、拱胸、扭腰，以及极具女性特征的手部动作，现在的轩怡做起来比其他同学都要到位。

舞蹈队的姑娘们已基本掌握了个体动作，楚老师将排练的场地从舞蹈室移到了女生宿舍楼外的空地上，开始了舞蹈队形的排练。从狭小闷热的房间里解放出来，训练的场地开阔了，不再有汗流浃背，似乎也不那么压抑了，空气流畅了起来，姑娘们的笑声也多了起来。

没有了紧张学习的压力，轩怡不再是行色匆匆，她不是个主动积极的人，却也不拒人以千里，每日的跳舞训练，朝夕相处，轩怡记住了每个人的容貌与姓名，记住了谁是谁的小闺蜜。

这个年岁的姑娘，已不再是聚在一起打打闹闹，休息的时候，总是三三两两分散着，说着各自的悄悄话。就比如秀兰，她总是和轩怡腻在一起，两人相互帮着递水，一同上厕所，若是轩怡不在身边，她便是一个人待着；又比如动月，总是和高二的同学在一起，即便如她般热情活跃，也只是在整队时，替代着楚老师召集大家。

因为晨跑的关系，动月与轩怡多了一份亲近，便也常常拉着她和她说话。别人的小秘密，就在动月拉着她一起去厕所，窃窃私语中听了过来。这些本该是“发誓不说出去”的秘密，却被别人用“发誓不说出去”的方式传播着，用以检验两人间的友谊，是否算得上是闺蜜。

有些秘密便通过这种方式成了尽人皆知的秘密，却没人愿意承认，上不得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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