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1/2）

会考一过，学期便很快结束。相对于会考，这学期的期末考对镇高三的学生们来说并不在意。照例是延迟了一个星期才放假，却已然有学生没来上课，老师也放任自由，将他们的主要精力放到了个别同学的身上。

轩怡和秀兰的桌上都摆满了厚厚的一叠练习卷，淡黄的纸张，淡蓝的印刷，发散出的油墨气味，浓烈而新鲜。那是今年寒假的练习，每天每科一张，一星期到校解答一次。若是按着要求完成，一天中便没有了休息的时候，高考复习的压力陡然间增大了不少。

期末考考完的那天下午，小王如往年那样寻了她来。一个学期没见，面前的小王比以前黑廋了许多，依旧是轻松随和的笑容，却无法掩藏住奔波的辛劳，一头的黑发中夹杂着白丝，在抬头低头间隐隐作现。他手里提着礼物，一身干净的衣服，铮亮的皮鞋，显然是特意准备了才来。

两人在宿舍楼下见了面。轩怡拉着小王，要他到自己的宿舍坐坐，却是被小王给拒绝了。

“轩，可是有段时间没见了。”小王打量着轩怡，关切地问，“读书，辛苦了吧？”

“嗯！”轩怡点头应道，将将地忍住自己声音里撒娇的语调。对于小王，轩怡没来由地感到亲切，曾经的轩怡与小王的亲密，自己亲眼见过。而如今的自己，已然不是孩童，那样随意拉扯勾搭的举动，已然做不出来。

小王又问了些轩怡的近况，学期的成绩，春节的安排，顺带也知道了老陈的近况。

两人在楼下聊了好一阵子。

“喏，这个给你。”小王将手上提着的两个礼盒分出了一盒，递给轩怡。那是个海蓝色的礼盒包装，在这喜庆的年关并不常见。

“这是什么？”轩怡好奇地问。

“这是营养品，补脑的，据说用脑过度的人吃这个很有效，还有助睡眠的功效，睡得好，记忆就好。”小王解释，指着轩怡的脑门，颇有些得意，“想着正是你需要的时候，可是托了不少朋友才买到的，最近很火的。”

听了这话，轩怡拿起那礼盒仔细地端详。年轻态健康？一句玄乎的广告语，听都没听过，轩怡不置可否。这几年，忽地冒出了许多营养品，仿佛解决了温饱的人们，都集体缺了营养。所有的产品都吹得神乎其神，却总是在明察暗访中被拉下了神坛，整版地见诸于报端。

“很贵吧？”轩怡问，通常这类营养品都不便宜。

小王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再贵也得买，先不管是不是真如它宣传的那样，至少吃了没有坏处。”

“那。。。就谢谢啦。”营养品的功效值得商榷，可小王的关心却实实在在，让人无法拒绝，轩怡收下礼物，将它提在手中收在身后。

话到这里，小王来寻轩怡的目的已然达到，可他却没有离去的意思。

“怎么？”轩怡好奇，看着没有挪动的小王。

小王尴尬地笑了起来，提了提手中的东西示意，“你们楚老师。。。”

“哦！”轩怡会意，“应该是去印卷子了吧。”

“印刷的地方。。。知道吧，”轩怡一脸的促狭，隔空指了指印刷厂的方向，“就不用我带你去了吧。”

“好。”小王伸手宠溺地摸了摸轩怡的头。

回到宿舍，轩怡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将该带的资料收拾进书包里，将睡着的被褥拆洗打包。年的到来，让平山镇小区里的那间小小的单元房有了别样的意义，轩怡归心似箭，早已飞驰了去。

秀兰却留在了宿舍，打算利用宿舍的安静备考，将回家的日子定在了除夕那天。轩怡邀着秀兰去家里住上几日，却难得地被秀兰拒绝。

今年是奶奶去世的头年，按着塔下村的习俗，要进行春节扫墓，即在过年前一天，到奶奶的墓前上坟。

因此，今年的春节，父亲和母亲都早早地回来。

除夕那天，去往塔下村的厂车停了运，父亲载着爷爷，母亲带着东西，四人三部自行车，天未亮时，便出了发。

崖上的清晨，天空阴沉，山间的风比之镇上的更加地凌厉。轩怡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让它紧贴着身体，以抵去穿衣而过的风带来的寒意。奶奶的坟头，已有了些荒草，轩怡仔细地翻找着，将冒出头的青草连根拔去。她的身旁，父亲正四处寻找着石头，将纸钱压在坟上。墓前，母亲和爷爷将带来的果品、糕点拿出来摆放。一家人都默默地忙碌着，将墓前的空地打扫干净，将四周的流土清除加固。

不一会儿，奶奶的墓地便被打扫干净，于四周凸现了出来。

爷爷摆上蜡烛与香炉，将蜡烛点燃，开始了祭拜。家中后辈按着长幼顺序依次祭拜，持香三支，心中祈愿，伏地三拜，上香静侍。

轩怡接过爷爷递来的香，母亲起身后，便是她的祭拜。轩怡上前，在奶奶的墓前跪下，双手举香齐眉，却不知该许何愿，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跳不出一个字来。心愿？轩怡从来都不曾知晓。他的一生未曾亲历过亲人离世，所能体验的都是电视上的表演，旁观的他毫无感受，超脱的视角，让他觉得坟前所有的祈愿都是生人的贪念。怎么能将自己的贪欲强加于逝者？轩怡不愿，更是不屑。

没有就没有吧，轩怡闭上眼，深深地伏地一拜。心中无念，身体却是长伏。待她持香起身，睁开眼时，她的心神平静，目光清明。眼前，透过香的间隙，轩怡的目光向前，落在了奶奶的墓碑上。相较于刚拜时的匆忙，此刻的轩怡已然将心意放得沉沉。

墓碑简洁，没有雕刻图案，亦没有雕刻挽联，只是一方寻常的石碑。奶奶的坟亦是如此，寻常，与这四周的景物无异。轩怡的心思翻涌，奶奶的话语寻常，家长里短，奶奶的生活寻常，柴米油盐，甚至奶奶的所求，亦是寻常：一家团圆，家庭和睦。

一家团圆，家庭和睦。闭眼下拜间，这个念头在轩怡的心中油然而生。

“一家团圆，家庭和睦。”第三次下拜，轩怡伏身长久，嘴里的吟诵，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可心中的祈愿，已然明晰。不贪己念，不违本心，冥冥中，轩怡感应到了奶奶欣慰的笑容。

轩怡起身，郑重地将香插进香炉，此刻，没有茫然，没有欺骗，她的神情笃定，心诚意满。

轩怡回到家人身边，和家人站在一起，等香燃尽。

手臂被人轻轻一拉，是母亲靠了过来，轩怡的身子向边上靠去，抵在了母亲的肩侧。此刻，轩怡没有转头，却感受到母亲身上传来的温暖和气息。

一阵流风吹来，轩怡点着的香被风一卷，顿时升腾起火来。火越烧越大，包裹着香炉上的其他香，一起燃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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