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谎言的背后(1/2)
屋子里被芬妮卡母亲的发狂弄得一团糟,暂时是进不去了,又因为院子里除了一颗树和张石桌外一无所有,所以芬妮卡从屋子里搬了两把小板凳出来。
此时天已经大亮,贫民窟的清晨是不同于夜晚混乱的宁静清冷。
不刺目的朝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破晓的晨光驱散了黑暗,带着水汽的薄雾携着微风轻轻拂过时不经意间夺走了些生命的温暖。又变冷了啊。
纲吉在周围低矮的屋顶上发现了些薄薄的白霜,呼出的气息也能在空气里形成肉眼可见的白雾。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下雪啊?
虽然雪很好看,可在这个时间和地点出现真的很令人担忧啊。
想起昨晚看到的景象,纲吉微微皱眉,虽然是别人的领地他不应该多管闲事,但之前没看到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要置之不理吗……
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没有带其他衣物的他希望靠此来增加些自身的温度,当然,也是为了让自己那变得有些迟钝的身体活络些。
他可是第一次熬夜到通宵啊,这感觉真是差劲极了,虽然大脑似乎蛮清醒的,但身上却在不停的冒冷汗,反应神经好像也有所下降……
“阿纲,你还好吗?”肩膀上的利姆露担心的问道。
他家小孩自从来了军营后就没准时准点睡过觉了,现在更是直接通宵,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啊,黑眼圈也很严重。
“还好,说起来这感觉还真是新奇啊,不过不太好受就是了。”纲吉苦笑道。
“说起来现在外面的人好少啊,都回去休息了吗?”
贫民窟的早晨之所以冷清,不仅仅只是温度的原因,还因为在夜晚放纵完的人们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休息了,除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漫无目的的徘徊在街头,外面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形生物。
“喝水吗?”
芬妮卡再次从屋内走了出来,手上还端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铁壶和两只杯子。
“对不起啊,明明帮了我这么多,还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边说着,边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放下托盘,拿起铁壶倒水。
“不,没什么,你不是也帮了我吗。”
纲吉在她从屋子里搬出来的板凳上坐下,并从她手里接过了水杯。
“……”
芬妮卡收回手的动作顿了顿,她站直了身体,回头看着紧闭着的房门说道:“我妈妈因为各种压力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她只是怕我受到伤害,请不要和她计较。”
纲吉知道她这是在解释之前她母亲发狂的事情,于是善解人意的笑道:“没事,我没有在意,看得出来她很爱你。”
对上那温暖的棕色眼睛,芬妮卡也微微的勾起了嘴角,说道:“是啊。”
看到女孩脸上再次绽放出微笑,小孩也放下了心。他低头喝了一口拿着的水杯,但在味蕾触碰到了杯里的水后就止住了动作,一口水含在口腔里上不上下不下的。
唔,怎么说呢,因为这杯子里的水……味道有点特别。
是的,味道。
在此之前小孩是从来不知道原来水也是会有味道的,像是铁锈的味道……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飘向托盘上的铁壶,是从这里沾染上的吗?
可看芬妮卡坐在他旁边,咕嘟咕嘟一杯接着一杯的豪爽样子,他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大惊小怪了,说不定是因为水质不同。
于是,含在嘴里的那口水最终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芬妮卡喝水喝爽了,转头看到纲吉端着杯子十分秀气的小口小口抿,忍不住笑了,“喂喂,你是女孩子吗?这样喝我看着都累啊!”
纲吉好脾气的笑笑,将剩了一大半的水杯放到了一边。
“那么,你要说的是什么事呢?”他开门见山的问道。
说到这个话题,芬妮卡脸上的笑意收敛了点,视线瞟向了别处,“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很拙劣吧……传家宝什么的,是我编出来的。”
纲吉愣了愣,尽管早就知道了芬妮卡没对他说实话,但他也没料到对方会这样开门见山的跟他坦白。
芬妮卡的视线到处乱飘就是不肯对准她说话的对象,两只手覆盖在早就空空如也的杯子上,并不柔嫩却细长的手指不自觉的绞在一起。
“嘛,身世这方面我倒是没说谎,只是在‘传家宝存在上骗了你。”
“至于为什么……”
芬妮卡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转头直视了纲吉棕色的眼睛。
“是因为有人雇佣了我接近你,套取相关情报,甚至在必要时把你引进他们设下的陷阱里——”
她眼睛暗了暗,犹豫了一秒后,还是接着说道:“就像是昨晚那样。”
“……”
纲吉的眼睛微微睁大了,这个他还真的没料到。
意思就是说,昨天晚上的袭击其实是芬妮卡引来的吗?那么他之前的感谢……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他微微皱起眉头,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对——
“不过我离开后就后悔了,所以后来又返回去救你,对不起啊。”
看着纲吉反应,芬妮卡抿抿唇,移开了视线后继续开口道:“任务完成的报酬,是能够完全治好我妈妈病的高阶回复药。”
纲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是高阶回复药的话,只要二十五枚银币就——”
这价格对平民而言确实较高,但要是攒攒钱还是可以买到的。
“但那是在魔物之灾前。”
芬妮卡反驳道,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的发力,肩膀也微微耸起,紧皱的眉头诉说着她巨大的压力,“我妈妈发病,是在魔物之灾爆发后。”
纲吉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格里坦在魔物之灾后粮食和药物就变得稀缺起来,两者价格暴涨令人咋舌,甚至如今的药品更是因为讨伐而被禁止私自交易……
也难怪芬妮卡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也不想这么做的,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但是妈妈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
芬妮卡弓着身子,一只手愧疚的捂着脸,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我只有她了……”
纲吉沉默了一会儿后呼出口气说道:“你的理由,我理解了。不过请原谅我暂时没办法跟你说‘没关系。”
“不,这是正常的。”芬妮卡放下了捂脸的手,栗色的眼睛看向纲吉,脊背也微微直了起来。
纲吉揉揉太阳穴,睡眠不足的引发的各种后遗症让他现在有点头昏脑胀的,为什么在这种状况下他还要处理这些问题啊……
但是不去想又不行,这事拖延不得,于是他又把最近的事情从头到尾的分析了一遍,在此期间芬妮卡很有眼色的没去打扰他。
半响后,纲吉缓缓吐出口浊气,棕色的眼睛直视芬妮卡的眸子说道:“好了,我现在可以明确的跟你说,‘没关系我没在意了这种话了。”
“哎?”芬妮卡一愣,指着自己有点不敢置信的带着些试探性的问道:“意思就是说,你对我骗你的这件事情不在意了吗?”
“嗯,是的。”纲吉点点头说道。
说出这样的话当然不是因为纲吉性格圣母什么的,要是他全然不知情真的被芬妮卡欺骗了的话,要他说自己不在意什么的那肯定都是骗人的鬼话。
是非不分、没有原则的原谅一切的行为才不是什么善良大度,那是愚蠢。.z.
但此刻纲吉并没有对自己说谎,他能够发自肺腑的说出这种话的原因,是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芬妮卡没对他说实话。
对素不相识的人撒这么大的谎,芬妮卡这人不是性格顽劣就是抱有什么目的,在明确了这一事实还依然决定帮助她后,纲吉就已经做好面对这种情况的心理准备了。
嘛,话是这么说,但果然还是有点不舒服啊。不过既然早就决定好了不计较,那么现在再说些什么也太矫情了。
芬妮卡倒是一副被震惊了的样子,她难以理解纲吉现在这种淡然的心态。且不提之前被她耍得团团转,就说为一个欺骗了自己的人使用掉了一瓶天价的药品,为什么不生气呢?
纲吉看出了她的想法,笑道:“如果是药的话没关系哦,你可能不信,但其实那种药在我家里有好几个仓库呢!”
就算是事实,被用这种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也会被人一笑置之。
不过比起这个“冷笑话”,芬妮卡更关心的是,又一次被刷新的自己对纲吉的印象——
三番两次的原谅别人无礼的行为,无条件的信任别人,这么容易的就按别人说的话去做……
不会吧,虽然早就有点感觉到了……原来,这家伙居然是个“圣母”吗!?
花了点时间接受了自己的目标似乎是个圣母的“事实”,芬妮卡觉得自己好像颗泄了气的皮球,她扶额叹息,无力的说道:“你啊,这样太容易被骗了,女人的话都是花言巧语哦。”
“但是你跟我坦白不是吗?况且我也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损失。”
全然不知自己在对方眼里留下了何种印象的纲吉,依然仿佛天真到了极点的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真的那样想的。
就算是使用的那两瓶回复药,也都是他自己自愿送出去的,并不是芬妮卡欺骗的结果。
“……是吗。”
眼前的笑脸很可爱,但芬妮卡却有点心累的移开了视线。
是天真的小孩子呢,真的是天真的小孩子呢……果然是贵族出身的吗。
“算了。”
芬妮卡挠挠头,坐姿似乎也放松了很多,不如刚开始的拘谨了,“我还是先跟你说说我知道的东西吧,不然我的自曝也太没价值了。”
“可以吗?”
纲吉眨眨眼,他发觉对方不明缘由的对他放松了些警惕。奇怪,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听了纲吉的问题后女孩挑起了眉毛,摊了摊手,像是为他的天真感到无奈和好笑,“说什么呢,我都跟你表明身份了吧,再多说些什么也无所谓了。”
这话确实没错。
在芬妮卡跟他表明身份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算是背叛了她的雇主。这在职场上来看是种很不道德的行为,她以后还有很大可能会遭受到雇主报复。
“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他有些担心的问道。
“放心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芬妮卡心大的摆摆手,轻描淡写的将之略过。
虽然是这样笃定的宣言,但纲吉的眉头却并未松懈。
芬妮卡不再理会他的反应,继续说道:“综上所述,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在列车站那次就认出了你。”
“毫无疑问,他们是有备而来的,除了我之外还有可能雇佣了其他人来针对你。你还是多注意点吧,别指望其他人像我一样会叛变。”
“……不会的。”小孩的视线微妙的移开了一会儿。
“我是不清楚你们贵族间的矛盾啦,但是对方可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样子,你还是快点告诉家里人,趁早做些防备比较好。”
“啊,谢谢,但是不用了。我这次出来本来就是为了历练。”
看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芬妮卡用鼻腔发出了不赞同的哼声,“死脑筋。”
纲吉心里却是放松了一点,看来芬妮卡并不清楚他具体的身份,只是确认了他是贵族而已。
也是,如果幕后这么轻易的把他的身份泄露了出去,那敢接这个任务的人应该没有多少吧。
“然后是关于我的雇主的事情——”
“咦?你知道吗?”
“……你,这种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面对纲吉的惊疑芬妮卡表示不爽,她眯起眼指着自己,一边极具胁迫力的凑近小孩,语气幽幽说道:“我看起来很像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喽啰吗!”
一般来说,为了防止计划败露,越是处于计划底层的棋子,知晓的事情就越少,有些甚至是直接稀里糊涂的去送了命。
关于雇主的事情应该是最高层次的机密了吧,可芬妮卡只是普通平民,怎么说也不应该有那么大的权限……不,说不定芬妮卡知道的“雇主”也只是真正雇主的手下呢。
“误会,我没这么想过哦。”纲吉举手作投降状。
“脸上都写出来了,笨蛋。”
“……”
然后纲吉才发现,原来芬妮卡所说的雇主原来是真的雇主。
“我说过的吧,我家曾经是贵族。”
坐了回去的芬妮卡说道:“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家曾经可有名望了,我原来也是过过正正经经的大小姐的生活的,嘛,虽然早就记不清了。”
“雇佣我的人虽然没露面,只是靠属下和我联系,但是我也猜到了对方的大概身份。”
“既然能这么明确的找到我,并将这样的任务交给我,那么他必定是以前和我家有一定关系的,很大可能是我曾经国家的位高权重的大贵族。”
芬妮卡的这番话里有很多让人在意的地方,但更要紧的应该还是——
“你曾经所属的国家是?”
芬妮卡笑笑,说道:“那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的吧,毕竟曾经也是个贸易大国呢,名叫法尔姆斯哦。”
纲吉肩膀上的史莱姆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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