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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记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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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总闲不下,做完饭出去给小羊倒了渣头麦子,回来拿个小板凳坐在火炉旁,一把一把捡着孜然。

“奶,你捡孜然干嘛?””“给你做烤羊肉你不是想吃烤羊肉么?”把小杆杆都捡掉,吹净,用手搓一搓,再装进另一个袋子里。我坐在火炉旁看书,姥姥就一直捡孜然。捡得久了,静悄悄出去看鸡圈里的鸡群,总怕给了食,让小鸟抢了去,鸡吃不饱。带大了儿女,带大了孙女,一辈辈人都长大了能独立了,姥姥姥爷依旧是待在戈壁滩上的老屋子里,养一群鸡,养一群羊,养一只小狗,养三只大猫。以前啊,是总担心孩子孙子吃不饱穿不暖,现在啊,总想着小鸡小羊挨了饿受了冻,人老了,心里有个牵挂就总念着,总念着也是好的。

爱,是悄无声息。

下午,姥爷坐在电视机旁的小桌子边,端着一个红色银边的保温杯,红色的保温杯上几个大字“为人民服务”,他看着又转到另一面,对着孙女:“好喝的很,赶紧喝来。喝不喝?来尝哈。”孙女我想也没想:“就是一块冰糖泡的白开水啊,我也有,不喝。”“里面有葡萄干、枸杞、核桃仁、杏仁、冰糖,好东西多着呢,哎呀好喝得很呀。”说着姥爷装出一副眼馋的样子。孙女我眨了眨眼睛,看着姥爷拿在手里晃荡的杯子,定了睛。姥爷继续很认真:“给。”孙女我满怀期待地尝了一口,忽然语调上升:“没有!就是甜味儿啊,哪有什么葡萄干……”“哈哈哈,就是好喝得很呀。”孙女心里的小竹蓝落了空,着总是被哄很多次还依然被骗……我心生一计,“姥爷你看我。”“看啥?你也有嘛?”我小声嘀咕:“看我,只想给你一个白眼儿。”

晚上,我坐在炕上正看着书,姥爷坐在电视机前看得入神。“亚茹!亚茹!”忽然被惊喜地叫名字我一惊,赶忙抬起头,“怎么了?”姥爷指着电视机,“快吃囊饼子!”屏幕里一个新疆大娘正推着一推车馕饼上来。我懵住了,几秒钟后暗自感叹——什么?这当然不能吃啊,又是一场大惊小怪的空欢喜。只是孙女长大了,再见到这样的小把戏都不如小时候那般恍若遇到了天大的喜事儿会一惊一乍了,但姥爷没变啊,还是那般爱讨趣儿。

总结姥姥的日常语录——

“你看这个捣糟鬼呐从哪儿上去的啊?”你看这只调皮的羊从那边墙上爬到了房顶?

“娃娃勤,爱死人,娃娃懒,狼肯脖子都没人问。”论勤劳的重要性。

“爪子扎上呐害怕滴呢木有?”你看小猫把小爪爪抬得老高它不怕人么?

“那个二跌子呐又端的一碗鸡蛋炒韭菜过来了。我就一肚子气,两点钟做哈的菜到天黑了才来吃的呢。”小舅那个不靠谱的晚饭时候端了一碗鸡蛋炒韭菜过来姥姥家蹭饭,这惹得姥姥不高兴,分明午饭留了小舅的份儿,答应的好好的叫姥姥准备了一场又没按时来吃。

“我就说呐一老害得个饿□□,我就拾掇掉,锅又洗掉又做。”又是小舅临时空降,刚好我们晚饭结束不久,姥姥边唠叨着边给他准备热饭热菜。

“从这旁个到从那旁个就跑到了么。迟得很了,呐跑上来呐说,揉也不行,掐鼻子也不行,把呐拉到城上,送到医院,打了两针,儿子咋说得曹老二往哈密送去了。你看你这个怂做哈得事情。”总概为一个思维迟缓、行动笨拙的人送重病晕倒的老人去医院的经过。

还有一句姥爷语录,“我们老婆子我就说明天整上看腿去呢。”姥姥关节疼,想带着姥姥按时去医院看腿的姥爷说的。

我的心灵永远属于乡村,属于自然。写自己的著作吧,尽管,我们都一样生活得很艰辛。

殷德慧去世了,有个不怎么认识的白发老奶奶来院子里请姥姥去为葬礼的准备事宜帮忙。村子里老龄化现象严重,能去帮忙的人自然。姥爷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你说人怎么活着活着就死了?活得个什么名堂啊。”我静悄悄坐在火炉旁,不知该如何搭话。

但是姥姥似乎并未打算过去,拿着个面盆忙里忙外。我问,“奶,你怎么不去帮忙?”姥姥说,“我留下给你做好吃的,我走了你吃什么呀?”我提议,“我们一起去那边帮忙吧,喝点羊肉汤。”“就两只羊,答谢挖坑的人都不够,我给你做了羊肉汤了在家里喝。”不曾想过这些境况,我有点呆住,“我也来这里有几天了,我,可能想着是出去转转……”奶奶絮絮叨叨,“面发上了,不做包子是不行的,到了褐里面就发过头了。”

过了一两天,晚上闲时,姥姥突然起身就走说要带我出去转转。我一时惊奇,“出去干嘛?”姥姥似是若有所思,“前几天你不是急得很?”我恍然大悟,是因为我随口应答的一句话啊,姥姥就一直记着。“耶,太好了!”我当是高兴的。

去了旁边一户人家,一路上,空气神清气爽,我只抬着头看着夏夜的星空,一颗……两颗……三颗……上百颗……走了一路,我数了一路的星子。

“奶,东南的星子格外亮。”“嗯。”

“奶,今天看北边,看不到北斗七星哎。”“嗯。”

“奶,这户人家有狗吗?”“嗯。”

“狗大不大,有没有拴住啊?”正担忧着问出口,一只小黄狗朝这边跑过来,边跑边吠,姥姥在前边伸开双臂“呦呵呦呵”挡着,像一只护小鸡的老母鸡,而我又是不知是何时,还在大门口磨叽。这家主人出来了,“呔!”一声,小黄狗被赶远了,却还是示威似的追着叫唤。我到着姥姥摆手示意我紧跟在她身后,与小黄狗保持着距离,离得近,就站着我方才发现,我早已高出姥姥太多。

“或春苔兮始生,乍秋风兮暂起。”离别的日子,冰天雪地,没有秋风。太阳静悄悄越过地平线的时间,阳光落满了雪地,落满一幢幢房屋,也落在姥姥姥爷厚实的棉衣上。他们立在原地,目送着我所乘坐的这趟班车走远了。在这宽敞的大路上,辽远的戈壁上,两位老人愈来愈显得形单影只。他们虽穿得像两只大雪人,厚实、笨重,可心中不舍,再怎样厚实的棉衣也抵御不了心底的孤寒。这样离别的场景,从我个头只挨到姥姥爷膝盖,到我长得和姥爷一般高,一次又一次,似是时光的不断重复,重复上演。在此时就好像他们永远属于这片戈壁滩,属于他们的故土。

离别,自从大姨走后,我开始思考生与死的问题。面对离别,我心里不禁害怕,害怕的是有一天,会再没有离别。总不该想这么多,离别至此,含着热泪,能够互相记挂着,心里其实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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