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英豪荟萃（1/2）
几天后，流风已经北渡长江，到了黄州府。
黄州府，归湖广布政使司管辖，沿着长江再往下游走，就是南直隶省管辖的安庆府，而小孤山就在安庆府。
黄州城，黄昏的街头，户户炊烟袅袅。
路上人们行色匆匆，都是急着赶回去和家人吃夜饭。
跑了一天的路，流风也有些饥寒交迫的感觉，牵着马边走边看，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来。
沿着城门对直的大道走下去，街旁的几家店铺都很吵闹，流风在明月山待久了，喜欢安静的地方，转身进了一个叫丝竹巷的小街道。
丝竹巷进去百余步，右手边一个醒目的招牌，方圆客栈，招牌下面四个大红灯笼早早的已经亮了起来。
客栈门口的小二，早就灵泛十足的跑了过来打招呼：“公子就您一个人吧，请进，快请进。”说着小二就把流风手里的缰绳接了过来。
进了客栈大门，左手边是个饭厅，里面已经有几桌客人，在吵吵嚷嚷的喝着吃着。
流风选了个靠着窗口的小桌子，坐下来的时候，感觉有人在特意的注视着他。
流风假装不知道，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左边靠墙的一张八仙桌上，四个人正在喝着酒，靠墙主位坐着一个四十左右岁上下的灰衣人，正用着深邃的眼神盯着他。
灰衣人和流风稍微对视了一下，很自然的把目光又移到了自己的酒桌上，继续和那三个人打起了招呼。
灰衣人对面的穿着武服的人说道：“吴大人这次南来，公事办好了，私事也要办啊，酒后我老曹带着大人和两位兄弟去乐呵乐呵。”
吴大人淡淡应道：“老曹不必客气，我一向洁身自爱，除了酒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爱好，喝酒吧。”说完了，吴大人举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同桌的三人也赶紧陪着干了，流风隔着几张桌，虽然饭厅内吵杂声不断，凭着深厚的内力，吴大人和老曹他们说话还是听的很清楚。
这时曹大人说道：“吴大人从京城来，可否听说边关又要有战事了，我们这里老百姓，都传的沸沸扬扬了，说努尔哈赤要起兵进关了。”
吴大人摆了摆手，低声说到：“边关有事，自有守土大将们去抵挡。要不朝廷的俸禄不是白拿了，再者你老曹也不要传播谣言，让老百姓安不下心来。”
老曹接道：“我也不信，他妈的就是狗鞑子那几万人马还能杀过京师，杀到我黄州府来？来了我保证叫他狗鞑子有去无回，不瞒你吴大人，你没来黄州之前，我整天训练我那几百号人马，边关打起仗来，老子直接拉过去和鞑子干，我那几百号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
吴大人道：“你老曹现在有这份志气就够了，将来国家有用你的时候，你再去战场杀敌。你没去过关外，是不知道女真人的凶狠勇猛，连所向无敌的蒙古人都被他们打败了，而且一些蒙古部落，还是心甘情愿向努尔哈赤俯首称臣。”
老曹举起了一杯酒干掉，站起身来骂道，“都是人，我就不信他小金狗他妈的有三头六臂。”
这时，店小二已经把一盘牛肉，一盘素鸡，一桶米饭送到桌子上，流风边听边吃。
饭厅这时候也都差不多坐满了，身边的食客们也都说着些趣事，吆喝着，喝着。
没有战争，百姓安居乐业，各得其所，多好啊，可世事不是老百姓所想的那样。
流风刚刚吃了半碗米饭，一顿吵闹声从门口传来。
一直站在门口的小二，已经退进了饭厅，向外面拱手道，“几位大爷，少奶奶，小店确实没有房间了，要不您老几位先坐下来吃口饭，再找其他地方。”
小二话还没说完，冲进来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壮汉，直接就是扇了小二两个耳光。
“你他妈的，爷爷住你这里是给你面子，你没房子就把其他人赶出去，给老子腾出两间房来。”两个高大的年轻壮汉，边打边骂。
流风皱了皱眉，哪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啊，看这两个壮汉一口北方话，流风初入江湖，肯定也听不出来是哪里人，只是知道和江南口音不一样。
“哪里来的狂徒？到这里撒野？”老曹转过身来，走到门口扶起了小二，指着两个壮汉喝道。
靠前的壮汉也不答话，直接就是一个飞身侧踢腿，老曹啊的一声，就退到了自己吃饭的饭桌边上，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旁边的吴大人这时衣袖微微动了一下，就化解了老曹的退势。
壮汉出脚的风格，有些和耶律无戈相似，流风想着，难道又是金狗？
老曹扶着桌子，准备抽出腰上的宝剑，还要上前动手。
吴大人轻声说到：“老曹退后。”
两个高大壮汉，已经看到吴大人出手救了老曹，直接飞跃起来，双人四脚凌空向吴大人踢来。
吴大人头也不抬，右手衣袖挥出，两个壮汉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在空中飞过了众人头顶，穿过了流风面前的窗户，摔到了外面。
两个壮汉也是有点功底的，到了外面，一个后空翻站在了客栈大院内。
客栈大院内，还站着两个人，一个妙龄少女，和面对着饭厅站立的高大头陀正在说着话。
流风看那少女背影有些熟悉，头陀面容青黑，模样非常凶恶，手里提着一根乌铜禅杖。
头陀看到俩人从里面飞出来，对着饭厅大喝道：“哪里高人？请出来指教。”
吴大人起身走出了饭厅，负手站在门口，瞄了头陀一眼，朗声道：“塞外龙行尊者，来我大明作何指教？”
龙行尊者禅杖狠狠的敲击了一下地面，大声道：“你们汉文化说远来是客，我们一不偷，二不抢，而且带着通关文牒前来大明，你怎么打我的人？”
吴大人道：“家有家法，国有国规，你的人不讲道理，是他们打人在先，难道打人还有道理吗？”
少女这时也转过身来，流风大吃一惊，竟是在君山岛上见过的钟芳。
吴大人又正色道：“尊者为红教法王在关东地区，唯一的嫡传弟子，应以佛子慈心渡天下民众，何必来掺和国家和民族之间的冲突呢？”
龙行尊者闻言大怒：“我做什么，也轮不到你个信王门人来教训，”
龙行尊者性如烈火，话不投机，挥舞禅杖，直接扫向吴大人。
吴大人身形上纵，左手流云飞袖直接攻向龙行尊者面门，右手剑拨向禅杖。
剑杖相交，蓬的一声大响，吴大人一个侧空翻，站到了离流风不远的窗前，龙行尊者则是退了两步。
龙行尊者稳住身形道：“吴京，看来功夫又有大进啊，三十六手凌云飞袖，七十二路落英剑法独步京师，几年一别，大有长进啊，难怪信王把你视为左膀右臂的。
吴大人吴京道：“士为知己者死，你也一样，我们各为其主。”
“阿大阿二我们走，后会有期。”龙行尊者看到在吴京这里也讨不到好处，喊了一声，四人就出了客栈。
看到绿衣少女钟芳转过身也走出了客栈，流风再也忍住了，提着双钩，从阿大阿二飞出的窗户纵出，直接攻向绿衣少女。
“钟芳！我不管你是倭寇还是女真人，瞿帮主的大小姐瞿莹，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不还人你休想走。”流风一边挥着银钩打向钟芳，一边喝问到。
钟芳听风辩位，知道身后有人来袭，一闪身就飞过了客栈的门墙。
流风跟着就追出了客栈，这时钟芳已经站在对面的房顶上，笑盈盈道：“又是你啊，小女子先走了，呵呵。”
钟芳说完，转身越过几重屋顶，在夜色中消逝而去。
远远的只听到钟芳的声音：“小孤山下，不见不散。”
流风摇了摇头，苦笑着，这步法，真的追不上。
吴京已经站在流风了身旁，微笑道：“公子仗义，不知怎么称呼。”
流风双手抱拳道：“吴大人！在下楚流风，从江南明月山庄来。”
吴京闻言，面色微变，不过马上恢复了自然，拉着流风的手道：“高人足下，难怪如此身手，京师锦衣卫指挥使万无水万大人，是你大师兄吧？你是茅师尊门下第几啊？”
流风道：“我排行第三，和大师兄天壤之别，吴大人过奖了。”
吴京道：“小兄弟谦虚的很，以你这年纪来论，江湖上还没几个这样的身手，这几天我已经听到了君山大会的消息，小兄弟和各位英雄联手，惊退金人，可喜可贺，我大明王朝英雄辈出，后继有人啊。”
流风紧张的说道：“主要是瞿帮主，松骨道爷他们力量大。”
二人聊着聊着，进了客栈，老曹和客栈里面的客人，还有小二们，都站在院子里面焦急等着，看到二人进来，欢呼个不停。
当下吴京和老曹，请流风坐到一桌，老曹又交代小二添酒加菜。
聊了一会，流风知道了吴京是信王府总管，官授四品的武威将军。
吴京这次南来，是一路陪同信王朱由检到襄阳汉口，信王到了汉口就和楚王溯江而上去了夷陵，准备再到巴蜀公干。
吴京保护信王到了汉口，有其他高手来到接替，吴京就计划顺长江到金陵，再沿大运河北返京师，流风心想，怎么这么巧，他的路线和我一样。
吴京这会和流风熟络了，就试探性的问道：“流风公子是准备去哪里啊，不去京师看看你的大师兄吗？
流风道：“我这次下山，是拜访下师傅老人家的一些故交，代师傅问候这些老前辈，如有可能也许会去京师吧。”
吴京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老曹这时问道：“吴大人，您怎么认识那个叫什么龙行尊者的？”
吴京脸色沉峻道：“万历爷四十四年，我随杨镐大人督辅辽东军务，曾经一度与关东高手接触过。萨尔浒之战，我军大败，想起来痛心疾首啊。”
说到此处，吴京抓起酒杯，大口一饮而尽。
“那真是兵败如山倒啊，几十万百姓和残兵都被鞑子杀害了，大辽河河水都是红的。我和部将们拼死命护送着杨大人进了山海关，身边只剩下了一千来人。”
说着说着，吴京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看着吴京的伤感，流风心里也有了种痛痛的滋味。
“而今杨大人还在牢狱里面，经受着折磨，不知道还能出的来不，狗鞑子，这辈子我吴京与你势不两立。”说完了这句话，吴京把拳头重重的敲在桌面上。
饭后回到房间，流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几天的经历，都是从来没有想到的，江湖之险，远远不如国家之间的仇恨啊！
看来吴京也是个英雄，为什么师傅让我留心和信王门人接触，包括信王本人，难道信王和当今圣上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纠葛吗？
流风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流风退了房，随便问下店小二吴京走了没有，店小二道：“吴大人很早就走了，听说好像乘船去了江州。”向小二问清了去护国寺的路，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护国寺。
流风轻轻的敲了寺院大门，过一会，一个小沙弥出来合十道：“阿弥陀佛！请问施主有何事？”
“请通报了空大师，就说明月山庄弟子求见。”流风说到。
一会功夫小沙弥就出来了，一个请的手势在前面带路。
护国寺不是很大，进了寺院大门是个空地，空地中间一条小河流过，小河上面是一座石桥，过了石桥，前面一座大殿，上书弥勒殿。弥勒殿门口两株硕大的垂杨柳分列左右。
弥勒殿里面一尊汉白玉的弥勒佛像笑呵呵的望着门外。
流风第一次到寺庙，看到佛像不禁感到有些紧张。
穿过弥勒殿是一个小广场，对面就是大雄宝殿。
进了大殿，就看到高大的佛像下面地上，左右盘腿坐着两个老和尚。左边的瘦小枯干，闭目养神，好似在入定状态。右边的慈眉善目，高大挺拔，坐在那里就有大半个人的身高。
看到流风进来，高大和尚睁开了双眼，示意流风走过来，流风想这个应该就是了空大师了。当即快步过去，就要跪下来给了空叩头。
流风已经弯下了身子就要跪下来，了空大师右手微扬，一股柔和的大力托住了流风的身体。
了空大师面带笑容道：“公子还是先给佛祖磕个头吧，佛祖会保佑你北上京师马到成功。”
流风不敢说话，马上转过身来跪在地上，朝向佛祖像磕个三个头。起身后流风来到了空大师面前，双手抱拳道：“明月山庄传人楚流风，代表家师，来给大师请安了，祝了空大师吉祥如意！”流风又鞠了三个躬。
了空大师笑道：“茅老头徒弟一个比一个小，真是可喜可贺啊，快请坐。”说完指了指自己身边的蒲团。流风双腿盘起，也和两位高僧一样，坐在蒲团上。
了空大师仔细端详了一下流风道：“你是老几啊。”
清风欠身回答：“弟子排行第三，现在是师傅最小的徒弟。”
了空哈哈大笑：“你还不会是最小的，你师傅闲不住的，早晚还会给你找个小师弟小师妹的。清风也跟着微笑，了空又道：“十五年前，你大师兄去京师，也是在这里见我。当年万无水比你现在还大一些，十几年眨眼就过去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清风应道：“谢谢大师。”
了空道：“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千古不变的道理，个人如此，国家亦是如此。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也比必分。十几年前，我和你师傅受万历爷旨意，一路到京师，当时我俩和万历爷已预见了今天的天下大势，万历爷精明果断，豪气冲天，一手经营了几十年的基业给子孙，万历爷才放心撒手西去，而泰昌帝朱常洛也是命里无贵，一个月就驾崩。而今天启皇帝继位两年有余，国家百废待兴，朝纲吏治也在逐步完善。金人却不甘寂寞，边关烽火又起，时者，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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