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天若有情（1/2）
永宁在红娘子的陪伴下，几年时间走遍了大江南北黄河两岸的上百座州府。
看到天灾人祸不断，河南陕西连年大旱，老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永宁的心情是越来越是沉重，好在红娘子极其灵泛，每日里鞍前马后把永宁伺候的面面俱到不说，还经常开导永宁。
这一日，二人沿着汉水北上，行到了湖广省的襄阳，找了家客栈住下来后，永宁二人就在街上转悠。
看到路边有个茶馆人头攒动，一个说书的老者在里面挥舞着扇子，一边说书还一边做着动作，说到动情之处又是泪流满面，茶馆内的看客也是受说书人感染，一会哄堂大笑，一会群情激动。
永宁拉着红娘子进去，寻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说书老者环顾了一下茶馆内的人，抱拳道：“崇祯三年自边关宁远城来到襄阳以来，承蒙父老乡亲们赏脸，才混了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在街头，老夫非常感谢大家的厚爱，刚刚说了一段岳飞传，今天老夫再加一段当朝的大事，说给众位来听。”
茶馆内的众人听到说书老者又要说到国事，都是非常兴奋鼓掌叫好。
说书老者喝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道：
“天启六年正月，金主老罕王努尔哈赤引兵十几万杀奔宁远城，那时我刚好就在宁远，袁崇焕督师以两万之众击退金人十几万铁骑，还让金人死了近两万人，神衣门主阳昆仑孤身一人，独闯金营，重伤努尔哈赤，以至于金人撤兵退去。
更有皇上特使少年英雄楚流风，独上盛京，千里追凶，硬是把杀我觉华岛同胞一万四千多人的囚首重创而亡，可是流风公子在回京师的路上，被长白真人打下万丈悬崖，想起来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啊。”
红娘子这时看到永宁已经泪流满面，赶紧拿起了手帕帮着永宁擦拭着。
说书老者又道：
“努尔哈赤死后，四贝勒皇太极即位，皇太极当了大汗第二年就率领女真铁骑十余万，又是侵我边关，双方交战十余次，再次被袁督师打败而回。
崇祯三年，皇太极看到宁锦一线突破不了，转而从漠南蒙古翻越燕山，侵我京师。
袁督师率领众将军和数十万关宁铁骑，回转京师勤王，又击退了皇太极的人马，可是袁督师在这次大战之后，却被皇上下狱，后来千刀万剐。
众位乡亲，这些事想必大家都是知道了，到现在还是认为袁督师是女真奸细，这是大错特错啊，女真人用的是借刀杀人之计。
想我大明最近几十年，自孙承宗老督师以来，熊廷弼，袁崇焕铁骨铮铮，驻防边关这些年，以至于女真人不能南下一步，可是后来这些功臣都是没有死在战场，却被自己人杀了。
老天有眼吗？我是哭了这么多年了，已经快要哭干了眼泪了，国之栋梁已去，谁还能再来护我边关啊。”
说书老者说完，仰天长叹后就是嚎啕大哭。
茶馆内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也有的在哭泣起来。
这时候已是崇祯八年，虽然说袁崇焕已经被斩首五年，街头巷尾也有人议论袁崇焕不该死，但是还没有人敢在公众场合公然议论甚至否定朝廷。
说书老者敢说出来，是看到国家连年内战，边关又是危机重重，国难思良将，老者是心忧天下，一份爱国之心也是不惧生死了。
说书老者哭完，擦了擦脸又道：
“而今陕西流寇风起云涌，势不可挡，闯贼高迎祥战陕西，出潼关，纵横黄河两岸，又掘我皇上凤阳祖坟，现在又是挥师西去，杀回了陕西，中原战乱七八年了，剿来剿去，流寇却是越剿越多。
我现在已是六十有六了，老夫行将就木，只想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袁崇焕督师，孙承宗督师，楚流风少侠这样的英雄出现，这样我的大明才能重振万历爷时期的中兴，穷苦百姓才能过上好的日子啊。”
这时候的永宁已经是泣不成声，几乎瘫倒下去，红娘子见状，急忙把永宁背回了客栈。
红娘子一直以为永宁是在伤心国家残破不堪，伤心过度以致。
实际上五六年来，永宁和红娘子一路走来，看到长江以北各省，几乎都是受战乱影响，尤其是河南陕西十室九空，有些路上白骨堆积如山，百姓骨瘦如柴，大部分儿童都是营养不良，长不到十岁就都夭折了。
永宁是越来越心惊，这曾经强盛的大明，服夷四方的天朝，不到十年间，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以至于最近的心情是越来越压抑。
加上说书老者，再一次提起了楚流风的名字，压抑在内心深处快十年了的名字，被老者说出来，无尽的思念和刻骨铭心的情感，一下子就爆发出来，才哭晕了过去。
从下午到晚上，永宁一直躺在床上滴水未沾，红娘子摸了摸永宁的额头有些发烫，吓得赶紧出去找药铺，想开点药回来给永宁吃，因为连年战乱，药材需求量剧增，以至于很多药铺都没有常用的药，红娘子在街上转了很久才找到一家有药的，让先生开了几付退烧和镇定安神的药，急着往客栈赶。
红娘子进了房间，看到地上一大绺头发，再看床上的永宁，一头青丝已经荡然无存。红娘子扑在永宁的身上哭道：“姐姐！你这是何苦啊，你要想开点啊，国家总会有好的一天的。”
永宁撑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拿过来铜镜看了看自己，镜中的人已是红颜不再，近十年的风餐露宿，风吹雨淋，加上心力憔悴，已经把当年的韶华少女变成了蹉跎妇人。
永宁搂着红娘子轻轻叹了口气道：“妹妹！你也不必为我难过，我是不仅仅为了国家的现状而伤感。今天说书老者提到的那个少年英雄楚流风，是我的恋人，当年在金陵，他为了救我奋不顾身，后来在京师紫禁城又为了保护天启皇上身受重伤，总之他为了这个国家付出太多了，为了报觉华岛死难同胞之仇，几千里追凶却死在了关外的长白山，这份情感我压抑了快十年了，今天我终于控制不住了。”
说完永宁是放声痛哭，红娘子也哭了起来，这时窗外又下起了一阵秋雨，哗哗的雨声和二人的哭泣声，痛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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