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重复（2/2）

“我想起了您家，这个诡异的、装修品味恶俗的、没有人味的、仿佛死了爸妈的家。”乔清隆说，“门口的鞋柜上摆着一盘子的钥匙，对于正常家庭来说这个数量太多了。餐桌上所有的筷子都在左边，我知道您是左撇子，但您全家都是左撇子吗？再往里的茶几上，放着四个一模一样的白色马克杯。马克杯的精妙之处在于造型和图案，很少有人会买一模一样的，即便是令人生厌的情侣被，也会做出不同的造型。比如一个凹一个凸。大王，您真的是品味清奇。然后是您的房间，四个一模一样的眼镜盒。我终于明白这儿为什么会让我有诡异的感觉了，因为‘重复’。每一样东西都在重复出现，就像镜子一样，做出一个一个复制品。当我打开您的衣柜，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说着，乔清隆对抗着恐惧慢慢抬头，凝视他的学生，说：“你还是韩娜娜吗？”

韩娜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到那面大镜子前面：“我当然是她，一样的脸蛋，一样的人格，一样的大脑，我当然是她。”

乔清隆努力站起来：“说得这么确定，你自己分得清吗？你能确定你现在的你是本体，还是克隆体？”

乔清隆的结论——韩娜娜能够克隆自己。

城外的口枯井中，那些密密麻麻的尸体，全部都是她。小学时期的她，初中时期的她，高中时期的她。

她因为某种原因，一直在杀死自己。

“堆满盘子的钥匙，全家的左撇子，一模一样的马克杯，眼镜盒，装满整整一个衣柜的校服，”乔清隆说，“你家之所以这么‘重复’，那是因为在这个屋子里，住着无数个你。娜娜，你是克隆人。”

韩娜娜走到镜子前面，整理自己的衬衫，把扣子锁到最上面的那一颗。

“这个结论成立，所有的疑问都昭然若揭。不在场证明不用说，因为本来就不只有一个你。相对而言，密室的手法就残暴多了。”乔清隆慢慢走向韩娜娜，看着镜子前面的她，他也被投入了镜子，似和她肩并肩站着，“你制造出我自杀的假象，然后毁容，自杀。结合春夏身上的指纹，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我把她推下楼，然后畏罪自杀。至于这个女孩是谁就没人可以知道了，因为另一个你还活着，没有人会怀疑死去的人是你。这个女孩全身都是搏斗的痕迹，我理所当然得成了第一嫌疑人。一个连杀两个少女的人畏罪自杀，而你则可以清白地活着。娜娜，这一套你用得驾轻就熟吧。”

韩娜娜整理好了衬衫，认真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是啊，驾轻就熟。但是让自己去死，再驾轻就熟，其实也没那么容易。”

“你从小学开始干了第一件坏事。”乔清隆眼睛也像那口枯井，“于是你利用克隆的身体制造了不在场证明，事成后，你杀了另一个自己。从那以后，你就像找到了这个世界的作弊器，只要是你看不顺眼的人，怎么整他都没关系，反正你最后都能脱罪。这种感觉很让人迷恋吧。”

“特别舒服，比毒品更有快感吧。”巨大的镜子投影着韩娜娜的脸，轻轻说：“从我第一次杀掉自己开始就知道，这个世界，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