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道破玄机(1/2)
转眼工夫,熊君立便和文山又拆了三十余招,熊君立未遇强敌已久,如今突逢对手斗得兴起,五十招过后便已入忘我境界。只见他身形舒展,犹如苍鹰,双臂大开大阖,抓打擒拿,分筋错骨,招式水银泻地般泼向文山。再看文山,却也当真了得,此刻也已将平生所学发挥到了极致。面对熊君立如潮的攻势,仍旧是有守有攻,不落下风,功夫好似竟已不在陇南林氏兄妹之下。
这时候,经两班人马一番打斗,醉仙楼中的食客早已惊得四散逃走。只有老板和几个胆大的伙计,躲在远处角落,一边偷眼观看,一边瑟瑟发抖,只求菩萨保佑,莫要毁坏家什,闹出人命。
左天翼一旁看得暗暗心惊,心中暗道:这姓熊的果然了得,幸亏自己没有贸然与其动手,否则凭自己的功夫,纵然不致落败,却也绝难取胜。又想文山:难怪这人如此张狂,确是有些真本领,俗话说名师出高徒,此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那“幽冥尊者”的武功又该是何等骇人。念及此处,又偷眼观看柳一凡等人,只见柳一凡背负双手,气定神闲,似是正在全神观战。而包不何则是眯缝着双眼,摇头晃脑,亦是看得饶有兴致,二人均似未将自己和伏虎帮这帮人放在眼里,不禁心中气恼。但掂量双方实力,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暗自思量:今日之事,该如何找个万全之策全身而退,只要留得青山在,他日再做计较。
又斗片刻,熊、文二人交手便已过了百招,只见熊君立头顶渐渐腾起几缕白气,周身骨骼噼啪作响,柳一凡与包不何见状,心中暗赞:想不到熊兄的“大力鹰爪手”,已练至如斯境界,若单论此功,当世恐已无人能及。再看文山,只见其两颊绯红,鼻息渐粗,脸上冷峭不屑的神情早已不在,虽然依旧未露败相,却已是攻少守多,身法渐渐迟滞。见此端倪一露,柳一凡、包不何和左天翼等高手便即晓得,此子终是年纪太轻,内力火候尚且不足,再斗下去,恐怕不出三十招,便要露出败相。
其实这会儿,文山心里也已是叫苦不迭。原来这文山,自幼依仗天资过人,深得索凌霄的宠爱。又经过师父十几年的倾力相授,武功更是突飞猛进,已经超越了众多的师兄。如只论武功招法,也已不输林氏兄妹,只是内功修为尚不及二人。林波、林樱乃是“幽冥尊者”众多徒弟中,武功最高的两个,虽然早已离开师门,却仍就时常邀约同门师弟切磋武艺。二人知道师父对文山这个关门弟子最是疼爱,是以与文山过招时,均是只斗招式,不拼内力,生怕伤及师弟,惹师父怪罪。如此一来,在近几年当中,文山竟总是与二人打成平手。每到此刻,林波、林樱便对文山大加称赞。久而久之,文山便觉得,普天之下,除了师尊“幽冥尊者”和与之齐名的几大高人之外,自己已可不惧任何对手。此人自小就性情狂傲,如今则更是目空一切。
文山这次来到西安,也是因为受吕化之邀。这回吕化本是修一封呈与师尊索凌霄,信中先是对师父一番恭维奉承,称其乃是当世武林至尊,神技天下无敌,为各方人士所仰慕,如此云云。随后又言及,自己正在为皇上效力,皇上对师父老人家也是极为看重,有意请师父派弟子出山辅佐,并又封官许愿,称如此亦可光大师门等等。索凌霄早知吕化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只是自己对官场之事没甚兴趣,因此便想敷衍几句回了吕化。哪知文山听闻此事,却是尤为心动,便向索凌霄一再请求,称愿出师门历练一番。索凌霄一来对文山极为宠爱,二来想想让其出去历练一下也并非坏事,于是在文山再三央求之下,便答应了他。吕化知道文山的本领,得到师父回话心中大喜,连忙奏请皇上,为文山讨来一个正四品二等侍卫的职位,虽名为京官,实则仍受自己差遣。同时又令赵四安顿伏虎帮,在陕北地界迎候文山。左天翼急欲巴结吕化,是以文山一到,便立即接至西安,今晚则是亲率几大弟子,在醉仙楼为文山接风洗尘。
方才左天翼与文山等人也是酒席刚散,突听弟子来报,说是厉十三在楼下与风雷帮又起冲突,几人这才下楼。后见厉十三被伤,文山听到柳一凡名号,自恃武功超群,便出手来拿,不想却被熊君立截住。如今与熊君立斗了一百多招,只见熊君立愈斗愈勇,自己则已感内力有所不济,方知何谓人外有人,心中只能是暗自叫苦。
果不出几大高手所料,三十多招一过,文山便已呈败相。此刻熊君立的“大力鹰爪手”,已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只见其头顶似蒸笼般白气腾腾,身形有如兀鹰盘旋,完全将文山罩于一双鹰爪之下。文山只感对手的攻势,自四面方如潮水般涌来,自己被迫得快要透不过气,“幽冥鬼手”已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左天翼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心中暗想:这文山只怕撑不过五十招,便要伤在熊君立手下。此人若是在老夫眼前被人所伤,吕化定要怪罪于我,西厂也注定不会再帮伏虎帮成就大业,如此一来,先前所作种种铺垫,岂不前功尽弃。也罢,今日权且示弱,留得日后再作打算。
想到此处,只得硬着头皮,咳嗽一声,说道:“熊掌门,文少侠,两位且住,但听左某有话要说”。
其实左天翼有所不知,熊君立只是陡遇强敌,一时斗得兴起,才将“大力鹰爪手”的功夫倾力施出,此刻却并无要伤文山之意。
原来,初时熊君立见文山年少张狂,心中甚是恼怒,待与其斗了百招之后,也不由得心中暗赞,见其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夫,便也生了爱才之心。虽然攻势丝毫未减,却也暗中留意未下杀手,只待其知难而退。此时眼见文山业已抵挡不住,又听左天翼出声叫停,于是内力一收,哈哈一笑,便欲撤招后退。岂知这文山自幼性情乖戾,又得索凌霄娇纵,是以向来目中无人,如今刚出师门便逢败绩,心中哪里受得。此刻见熊君立收招回撤,胸前空门显现,竟是把牙一咬,突施毒手。只听他一声怪叫,内力运于双手,身形前扑,“幽冥鬼手”闪电般插向熊君立双肋。众人见此,包括左天翼在内,皆是一声惊呼,柳一凡与包不何待要出手已来不及。眼见文山双手便要触及熊君立双肋,危急关头,却见熊君立双手急翻,但听“啪”的一声,就在文山双手指尖将将触及自己衣衫之时,已将其双腕牢牢攥住。这还得说,多亏熊君立“大力鹰爪手”的功夫,业已练至登峰造极的境界,突逢暗算,瞬间招由心生,否则势将难逃文山毒手。
经此一变,熊君立不禁心头暴怒,只听其一声大喝,力贯双臂,瞬时便将文山的身体抡在了空中。随即劲透十指,只听“咔咔”几响,惨呼声中,文山双腕筋骨寸断。熊君立双手向外一甩,同时右脚飞起,重重踹在文山背心,只见文山身体登时箭一般飞出,“嘭”的一声撞在墙上,口中鲜血狂喷,未及吭声便已昏死过去。
见文山在自己眼皮底下受此重创,左天翼如遭五雷轰顶,知道今日若再不出头,日后吕化势必不会与自己干休。当下只得把心一横,厉笑一声说道:“看来几位今日注定是要与我伏虎帮结下这梁子了!也罢,就让伏虎帮领教几位高招!”说罢一声招呼,率所有弟子,竟似搏命一般,一齐扑了上来。
其实,这正是左天翼老奸巨猾之处。因为他知道,倘若自己依旧单打独斗,要想将柳一凡、熊君立和包不何这三大高手一一击败,无异于痴人说梦。如此率众一齐扑上,先绊住柳一凡等人手脚,自己伺机救文山逃走,到时柳一凡等必会碍于身份,而不致对自己弟子痛下杀手。自己出手一搏,即便败退,也可对吕化有所交待。是以左天翼一上来便直奔熊君立,知道熊君立与文山激斗一场,此刻内力必定有所不济,一会儿自己想要脱身,定会容易一些。
果不其然,左天翼势如疯虎般扑来,一时间竟是迫得熊君立连连后退,十几招过后熊君立仍旧落在下风。此刻突闻身旁一声惨呼,左天翼眼睛余光一扫,只见与柳一凡对阵的弟子,已被打翻在地,不由得心头一凛。原来这名弟子武功虽不及厉十三、赵四等人,却也不弱,如今只十几招的工夫便被柳一凡打倒,左天翼暗讨自己是决计无法做到,不禁对柳一凡心生畏惧。
与左天翼先前料想不差,柳一凡并未对这名弟子痛下杀手,只是用重手法将其摔翻在地,令其一时无法动弹。柳一凡摆脱对手纠缠,眼见熊君立被左天翼攻势压在下风,于是一声低喝:“熊兄且退,让柳某领教左帮主高招。”说话间,身形一晃,已将左天翼截住,右手一招“花枝轻折”,便拂向其肩头。左天翼只感一股劲风压向自己,连忙挥臂相格,两臂相交,顿感身子一震。其实此刻,左天翼早已无心恋战,与柳一凡交手几招过后,便知对手功夫确实非同小可。要知柳一凡所使的功夫,乃是师父“逍遥散人”遇百龄,在梨园赏花时所悟,因而取名“梨花散手”。虽然只有二十四式,但每一式尚有十多种变化,其中融汇了遇百龄毕生武学的精华。柳一凡此时的武学修为虽然仍是难及师父,但是却已不输遇百龄壮年之时,所以说左天翼纵使有心一战,也绝非是柳一凡的敌手。这时身旁又是一声尖叫,左天翼的另一名徒弟,也被包不何足尖踢中要穴,瘫倒在地。眼见柳一凡一掌向自己当胸按到,左天翼把牙一咬,右掌也是当胸推出,似是二人要硬拼一掌。哪知双掌甫一相交,左天翼便即后撤,只听“波”的一声,左天翼已经借力倒纵回去,凌空一个转身,便落在文山身旁。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俯身抓起文山,并不停留,飞身纵向窗口,一脚踢飞一扇窗户,身体便要从窗口飞出,同时口中叫到:“车轮战恕不奉陪,老夫去也!”虽是逃走,嘴上却仍想找回些颜面。
眼看自己便可脱身,左天翼心中窃喜,哪知就在身体将将飞出窗口之际,突觉背后劲风袭来,有一物疾飞而至,打向自己背心。此刻左天翼身在空中,已无处借力躲闪,只得急运内力于后背,硬挨此一击。但听“啪”的一声,只见瓷片纷飞,酒花四溅,竟是一把酒壶砸在了左天翼背心之上。
原来方才虽是与人打斗,包不何却始终手握着酒壶。此刻见左天翼要跑,当即运足真力,将酒壶掷向左天翼背心。包不何是何等功力,一掷之下,这酒壶的劲道实不亚于一只流星锤。左天翼虽运真力于后背,却哪里经受得起。这一酒壶直砸得他眼冒金星,痛彻骨髓,“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这一张嘴不打紧,只觉胸中翻涌,“哇”的一下,便将刚才吃的酒菜一股脑吐了出来,顿时涕泪齐流,落地后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所吐之物皆尽糊在自己的锦袍之上,气味酸臭难当。左天翼自出道以来,还从未如此狼狈,此刻已顾不了这许多,肋下夹着文山,双足点地,纵身抢上楼外的一匹马,落荒而去。
见左天翼逃走,剩下的伏虎帮弟子,哪里还敢再战,顷刻之间便被众人制服。因为事关风雷帮帮务,是以柳一凡等便将这些人交由程天华发落。程天华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自己一时的决断,便可关乎两帮今后的命运。因此亦不留情,当即令古宣将伏虎帮的几名首脑人物,包括厉十三在内左天翼的几个徒弟,打穿琵琶骨废掉武功。伴着几声哀嚎,这几人转瞬间武功全废瘫倒在地,随后程天华便将伏虎帮这一干人一个不留皆尽遣散,这些人蒙此大赦,相互搀扶,顷刻间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本来柳一凡听要废掉那几人武功,心中有些不忍,但想到此事直接关系到风雷帮今后的生死存亡,便也未加阻止。如此一来,左天翼的如意算盘则是全盘落空。自己的几大弟子虽然保全了性命,却是武功全废,伏虎帮这一战精锐尽损,再想与风雷帮一较长短,已是痴心妄想。
经此一闹,夜市却也是逛不成了。柳一凡冲程天华说道:“程护法,此地已不可久留,咱们还是快些回去罢。”程天华点头称是,于是一行人即刻出酒楼上马,不多时便赶回了骊山住所。
第二天傍晚时分,程天华和古宣又来到了柳一凡等人的住所,程天华手中捧着一个包裹,见到柳一凡后,开口说道:“柳先生,这便是想请先生捎与帮主的东西。”说罢打开包裹,里面露出一个不大的锦盒。程天华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是两本纸订的小册子。程天华拿起一本递与柳一凡道:“先生请看。”柳一凡翻开首页,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伏虎帮首要人物名录”!往下细看,只见从帮主左天翼开始,包括厉十三等人在内的伏虎帮各大弟子,乃至手下各旗旗主皆尽在册。其中将各人所司职位,武功路数,以及性情禀赋竟是一一列出。甚至连赵四等虽已不在帮中,但是出身于此的几人,也有记述。再看第二本,里面乃是伏虎帮在各处的分布情况,各旗驻扎联络地点、人数以及统辖、归属关系均是记录的一清二楚。
眼见柳一凡面露诧异之色,程天华呵呵一笑说道:“这本是在下这几天来,令帮中弟兄打探搜集所得。本想交与帮主,以作日后应对伏虎帮之用。哪成想昨日得先生几位相助,一役便将伏虎帮精锐尽除,实乃我帮之大幸。如今这两本册子,虽已作用不大,但还请先生捎与帮主,也好教帮主做到心中有数,以备不时之需”。
“妙极,妙极,”不等柳一凡答话,包不何已抢先说道,“风雷帮真不愧称作天下第一帮,做事竟是如此的缜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左天翼那老儿真是错打了算盘,即便没有昨日一战,伏虎帮想要与风雷帮为敌,那也必是以卵击石,自寻灭亡”。
“药仙说的不错,”柳一凡这时接口道,“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左天翼实在是高估了自己和伏虎帮的实力。纵使没有我等相助,他想成为武林的霸主,也是痴心妄想。”接着柳一凡又道:“请护法放心,柳某一定将东西平安交于何帮主。”程天华连忙拱手道:“有劳先生,有劳几位”。
由于柳一凡等人第二天便要离开,程天华与古宣均是依依不舍,直到吃过晚饭,众人又聊了许久,待到夜深,二人方才起身告辞。
送走两人,大伙儿回到各自房间洗漱停当,柳一凡熄灭灯烛,便欲上床就寝。这时突觉屋外似有异响,虽然只是极轻的“嚓嚓”几声,但以柳一凡的耳力,却已然察觉。柳一凡凝神倾听,果然听出是有轻功极高之人,正在院中行走,而且好似是朝自己这边走来。柳一凡心念一动,马上想到来人绝非风雷帮之人。因为此时此地,纵使是风雷帮中功夫最高的程天华去而复返,却也绝无这等高明的轻功。眨眼工夫,来人便已到了门前石阶之下,于是柳一凡开口沉声说道:“尊驾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突闻柳一凡发声,来人似是吃了一惊,似乎未曾想到自己的行踪已被察觉。但只是顿了一顿,便即说道:“敢问里面可否是柳一凡先生?”听其语气并无敌意。柳一凡回道:“正是柳某,请问何事?”来人听说是柳一凡,当即又道:“在下乃是受人之托,给先生送来信一封,不想惊扰了先生,还望恕罪。”话音一落,就见柳一凡已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月光当中,只见一人青衣青裤,一袭夜行衣衫,立于石阶之下。柳一凡细一打量,便已认出,来人竟是在桥陵柏林之中,震开古宣与厉十三的那名武官。不禁说道:“哦,原来是将军,恕柳某失礼了”。
这人见柳一凡认出了自己,微微一笑道:“不敢当,在下是受先生的故人之托,给先生送来一封信。”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递了过来。柳一凡接过信,月光下只见信封上有“柳一凡先生赐启”几字,正欲发问,却见这人摇摇手道:“先生不必多问,看过信便知。”接着又道:“信既已送到,在下这便告辞了。”说罢一拱手,后退两步,转身展动身形,瞬时便已纵身跃出墙外,走得不见了踪影。
此人刚走,只听房门声响,熊君立和包不何已从各自的房中走了出来。原来方才柳一凡房中突一发问,二人便也惊觉。随后听到两人对话,知道来人并无敌意,是以便未现身。此刻听来人已走,便想出来一问究竟。
柳一凡与二人回到屋中,点亮烛火,拆开信封,展开信笺,只见纸上只有寥寥百余字。开头“柳先生一凡台鉴”之后,乃是若干“久钦鸿才,时怀渴谒”、“神驰左右,梦毂为劳”之类表钦慕、思念的客套话。待到看完,其实意思只有一个,便是欲邀柳一凡于第二日辰时,前往石瓮谷翠荫亭,有事相商,落款赫然便是陕西布政使孙逢吉。
本来柳一凡见是这军官送信,便已大致猜到,此信与那陕西布政使孙逢吉有关。如今一看果然是孙逢吉所,却不由得叹了一声:“好厉害的孙大人!却将我等的行踪,探得是一清二楚。”熊、包二人闻听此言,也是蓦地一惊。熊君立不禁说道:“不错,这个孙逢吉既能差人送信到此,想必早已知道我等住在此地。又知咱们明日便要离开,而且约柳老弟相见之处,又是我等的必经之地,当真是好生厉害。”包不何微微点头,捋着颌下轻须,冲柳一凡道:“如此,柳兄可否要去会他一会?”柳一凡微一沉吟,缓缓说道:“依我看,这个孙大人邀我前去,应当未有敌意。否则他身为陕西布政使,既然早知咱们的住处,倘若要对我不利,恐怕早已动手,用不到等待明日。况且此人昔日与商大人颇有交情,商大人对他也是赞赏有加,在陕西百姓当中此人也口碑极好。因而明日赴约,对咱们未必便是坏事,即便遇有不测,柳某想要脱身,自讨却也不难。”熊君立与包不何听柳一凡如此说法,觉得也有道理,三人稍作商议,便即各自安歇。
第二日一早,程天华、古宣等人前来为几人送行。柳一凡便将昨晚之事说与二人,二人听后也是一惊,均是未曾想到,孙逢吉竟将众人的行踪了解的如此清楚。听说柳一凡打算前去赴约,却是有些担心。
柳一凡知道二人心思,便将与熊、包二人商定的接应对策告诉了程、古两人,两人见柳一凡主意已定,便也不再相劝,只是令帮中弟兄加强戒备,随时准备接应。
看看时辰将至,众人一齐出骊山住所,上马奔石瓮谷方向而来。临近辰时,便已到了谷中。又行片刻,前方林中便是翠荫亭了,果见不远之处,一人候于路旁,看时正是那名武官,只不过亦是未曾穿着官服。
柳一凡见此回身说道:“劳烦诸位在此等候,柳某去去便回。”众人连忙勒马,熊君立说道:“好,我等便在此等候,老弟小心,快去快回。”柳一凡答应一声,翻身下马,快走几步来到那军官面前,拱手施礼道:“有劳将军久等了,恕罪恕罪。”那军官见柳一凡到来,连忙还礼说道:“柳先生客气了,孙大人已恭候多时,请随我来。”说罢,转身引着柳一凡,沿小路朝林中走去。柳一凡步入林中,但听身旁水声淙淙,时而伴以啾啾鸟鸣,微风拂过,夹杂着些许花草的清香,顿感心旷神怡,继而触景生情,不觉忆起前诗有云:“一别骊山岁已深,林花依旧绣岭岑,归寻当日新开路,隐约苔痕下翠荫”。心中暗道:这个张大人还当真是会挑地方。
说话间,二人便来到了翠荫亭。只见三匹健马拴于亭外不远处树上,而一青衫老者正端坐于亭中石凳,石桌之上摆着一套茶具,两只茶杯。地下一个青泥小炉,上面的一壶水似已烧开,正呲呲冒着白气。老者身后立着一名十五六岁的童,除此之外竟无第三人在场,柳一凡一见之下不觉微感诧异。
见柳一凡到来,老者哈哈一笑,起身迎出亭外,说道:“柳先生别来无恙?”正是那陕西布政使孙逢吉。
柳一凡见状,连忙躬身施礼道:“柳一凡见过孙大人。”孙逢吉又是哈哈一笑道:“柳先生不必客套。”说着伸过右手挽起柳一凡,同他一道并肩步入了亭中。来到亭中,孙逢吉便将那名武官和随行的童,介绍与柳一凡认识。原来那武官姓傅名劭峰,本是靖虏卫千总,如今被孙逢吉招至身边,做了侍卫队长。而那童则是孙逢吉的远房侄孙,名叫孙潘,自幼便在孙逢吉身边做童。柳一凡与傅劭峰重新见过礼,又待孙潘上前见过,孙逢吉便与柳一凡在石凳落座,孙潘为两人沏好茶后,与傅劭峰一同退到了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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