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情深义重(1/2)
索凌霄见遇百龄坦然应战,鼻中一哼,道声:“小心了。”猛见袍袖抖了几抖,双臂一抬,袖中双手骤然伸出。只见双手急颤之中竟似化作了十数只,真真便如“鬼手”一般,随即一声厉啸,索凌霄身形暴起,“幽冥鬼手”已向遇百龄当面拍到。
遇百龄虽是嘴上对索凌霄出言讥讽,但当真动起手来,却丝毫不敢怠慢,情知此人乃是生平仅遇的劲敌,武功已臻化境,自己只要稍有闪失,中得一招半式,即便丢不了性命,必定也是重伤。是以一见索凌霄出手,当即敛去笑容,脚踏九宫,身形急转。待让过索凌霄这一招九变的凌厉一击,顺势衣袖一搭索凌霄双手,右掌顿时向他当胸按到,一出手正是自己的得意之作──“梨花散手”。索凌霄见遇百龄单掌按到,手肘回撤向外一格,手臂相交,两人同是身子一震,向后退出两步。一较之下,仍旧是功力悉敌,不分高下。
索凌霄十几年闭关苦修,自觉功力大进,只道已可傲视天下,如今和遇百龄再度交手,一出手便已使出了全力,哪知仍旧不能占到便宜,方知对手的武功亦是不曾搁置。当下不敢托大,敛心神展身法,一瞬间“幽冥鬼手”奇招诡式迭出。但见蓝袍飘忽,形如鬼魅,手影绰绰,虚实莫测,顿时将遇百龄裹在了四面方袭到的掌爪之中。
柳一凡在旁观战,一见之下,不由得暗暗心惊,端得是替师父捏了一把汗。心道:这“幽冥尊者”似是已出全力,师父可万万不能有甚闪失。
转眼之间,两人便已斗了五六十招,只见遇百龄在索凌霄暴风骤雨般的狂攻之下,却是始终足踏九宫,身形招法就如风中的杨柳,举重若轻浑不受力,轻描淡写之间,便将索凌霄的攻势一一化解。又斗片刻,两人交手已过百招。就在这时,却见遇百龄突地身法一变,猛然间掌拍指戳,发招攻向了索凌霄周身要害之处。原来,似遇百龄这样的高手,打斗中但觉对手攻势稍缓,立时便会抓住机会出招反击。
一见遇百龄转守为攻,柳一凡不禁长吁口气,心道:倘若换作他人,早已在这“幽冥尊者”的狂攻之下落败,哪还能耐到寻机反攻,心下更是对师父钦慕至极。眼见自己的“梨花散手”与师父所使,招式虽同,变化却是天壤之别。要知这“梨花散手”本是遇百龄在梨园赏花时悟出,融汇了自己毕生武功的精华,招法仅具其形,而无死式,只待临机而变。是以运用的高低,全看本人武功的根基和悟性。只因柳一凡比之遇百龄,武功修为仍是相差了一大截,故而尚不能领悟到其中最精妙之处。所以说,虽是与索凌霄交手几次,纵不论功力的高低深浅,单只拼斗招法,亦是走不过五十招去。
十几年前的昆仑山大会,遇百龄以“梨花散手”同索凌霄和应万里两人较量数日,终是不分高下。如今又过十数载,功力修为愈加精进,是以如今这“梨花散手”使将出来,与前次比拼又是大为不同。柳一凡一旁观战,但见师父出手招式,端得是变化繁复,精妙无比,好多变化当真是自己做梦也不会想到的。而索凌霄“幽冥鬼手”的招数,亦是比之十几年前,更加诡异难料。眼见这两大绝世高手斗在一处,柳一凡一边观看,一边心中暗自琢磨,不自觉间,对高深武学的要诣,竟好似已得窥门径,手脚也在不自觉的随遇百龄动了起来,已然是看得如醉如痴。
而柳一凡身旁的司南燕,却是功力太浅,目光被这两大高人迅捷无比的身法所带动,此刻只觉头晕目眩,心跳加快,胸中烦恶无比。便在此时,忽听背后有人温声说道:“闭上眼睛,不要看。”随即一只手掌已贴在自己的背心,一股暖流瞬时传来,顿时心跳平缓了许多。司南燕连忙依言闭上眼睛,果然不大工夫,胸中的烦恶之感便已消散殆尽。司南燕扭头一看,只见“紫竹仙翁”正面带微笑,站在自己的身后,情知相助自己之人便是此翁。却见“紫竹仙翁”用手指指身后的茅屋,轻声道:“进去等。”当下便不敢再看,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屋中。
再说遇百龄转守为攻后,这会儿工夫已然攻出了一百多招,却也是不曾占到半点便宜,攻势亦是被索凌霄逐一化解。眼看两人已经缠斗了将近三百多招,不论招法功力,依旧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这时突见两人身形倏然一分,随即却重又跃上,只不过斗法与方才却已不同。只见两人身形不再急动,而是相距丈许,面对面屈膝而立,手上发出的每招每式,竟似夹杂着风雷之音。柳一凡看得真切,心中明白,此刻两人正在催动内力比拼,双方的一招一式当中,都已倾注了惊人的内力,比之方才的打斗,已是更加的凶险。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两人依旧是胜负难分,这时却见索凌霄突地右手食指屈伸,隔空向遇百龄点去。柳一凡一见,登时叫声:“小心!”知道这索凌霄已将“搜魂指”使了出来。岂知就在索凌霄屈指点向遇百龄的一瞬间,遇百龄的衣衫却似被风拂过的水面一般,泛起一阵波纹,索凌霄的指力顿时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索凌霄大吃一惊,不成想自己闭关十余年,苦心练就的“搜魂指”,竟被遇百龄如此轻易破解。情急之下,又连点数指,只见遇百龄仍旧是衣衫波纹泛动,顷刻之间便将自己的指力消于了无形。索凌霄惊愕懊恼之际哪会想到,“招随意动,取敌之势,因势消敌于无形”,正是“梨花散手”这门功夫的精髓之所在。倘若十几年前,索凌霄使出这“搜魂指”,遇百龄自是不能抵挡。而现如今的遇百龄,不仅内功修为少有人及,对武学真谛之领悟,更是已到了极高的境界,“梨花散手”的运用,已经是随心所欲妙到巅峰。是以这“搜魂指”虽然厉害,却也将他奈何不了。
眼见“搜魂指”已然不灵,索凌霄一声低吼,身形急起,再度扑向遇百龄,而遇百龄也是随即一声长啸,纵身迎上,两人再次以快打快,斗在了一处。柳一凡一见之下,心道:如此打法,只怕两人纵是再斗千招,依旧还是难决胜负。
正自思量,却突听身后的“紫竹仙翁”开口说道:“外面的几位小友,也请到院中来罢。”声音不大,但在索凌霄和遇百龄两人呼喝打斗声中,却是袅袅传出,在场之人不论远近,就连茅屋中的司南燕,也都听得清清楚楚。索凌霄本就是初次得见“紫竹仙翁”,如今打斗中,忽听他发此一声,不禁亦是心中一凛,暗道:好精纯的内功,此人果然是名不虚传。而柳一凡经这一声,方才向院外望去,只见远处的竹林当中,影影绰绰好似有几人正被困住,左突右转却无法近前。心中暗想:自己只顾凝神观战,却不曾察觉林中有人,这“紫竹仙翁”一边观战,一边却能洞悉周边之事,传声示警,如此耳力和内功,我辈实难望其项背。心中不禁对“紫竹仙翁”的武学修为大是叹服。
却说“紫竹仙翁”话音刚落,就见旁边的一间茅屋中,已跑出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紫竹仙翁”朝他摆摆手道:“轩儿,去将外面那几位请进来罢”。那少年应了一声,便快步走入了林中,不大工夫领进四人,柳一凡一看,却是林波兄妹和与他们同来的那两个青衣少年。
这林波兄妹穿过竹林还未进院,便已看到“幽冥尊者”在与人打斗,随后便又看到了院中的柳一凡和“紫竹仙翁”。两人并不识得遇百龄,只见师父与此人显然已经斗了很久,眼见索凌霄已出全力,却是丝毫占不到半点便宜,不由得是大惊失色。林樱心道:原本只道师父已是天下无敌,这老人却又是谁,怎地这般厉害?而林波则是较有心机,看得片刻,发觉与师父对阵的老者,武功路数似与柳一凡相近,不免心中惴惴道:难道这人便是那柳一凡的师父──“逍遥散人”遇百龄?再看柳一凡身后的“紫竹仙翁”,心知一定就是茅屋的主人,想必亦是跟柳一凡等人一路,单凭刚才传声所显的那一手内功,就远非自己兄妹二人能比,想到此处更是心中惶恐,心道:今日之势,莫说拿下柳一凡,就是我师徒几人能全身而退,便已实属万幸。念及此处,不自觉中手心已冒出冷汗。
眼看天色已晚,遇百龄和索凌霄两人拼斗已近千招,只见两人依旧是奇招妙法层出不穷,一会儿是以快打快,招式如同疾风骤雨。一会儿又是内力相搏,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涛汹涌。只不过两人虽已尽展其所能,却始终斗了个旗鼓相当,依然是难分胜负。
这时,就听“紫竹仙翁”呵呵一笑,已开口说道:“两位,已斗了这许久,难道今日,便非要决出,谁是那天下第一不成?还是快请住手,歇上一歇罢。”说着,缓步走向了打斗中的两人。遇百龄和索凌霄这会儿刚刚两臂相交,正是要催动内力,却见“紫竹仙翁”来到近前,忽地伸出右掌,在两人臂膀相交处轻拍一下,只听“嘭”的一声大响,遇百龄和索凌霄皆是向后急纵而出,跃出丈许,两人方自稳住身形。与此同时,但见“紫竹仙翁”却如同醉酒一般,身体摇晃大袖翩翩舞起,只是一瞬间双脚“倏”地一下,在地面陷下半尺,身体随即便已站稳。索凌霄一见,顿时脸色大变,道声:“好个‘紫竹仙翁’,果然了得,佩服,佩服”。
原来,索、遇二人正要拼斗内力,两人皆是雷霆之势引而不发,此刻一旦有人欲从中插手,两股内力顿时便会一齐击向此人。倘若是换作柳一凡,如此从中一格,身受这两股大力,既是不死,也定会重伤呕血。而这“紫竹仙翁”却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拍便将二人分开,转瞬之间又将两人合击之力自身体传入了地下,这份武功修为当真是闻所未闻。
站在院门口的林波兄妹,一听师父出声,方知这面如孩童的耄耋老人,便是传闻中的“紫竹仙翁”。而且又见其显示了如此匪夷所思的武功,更是骇得做声不得。
这时,已听“紫竹仙翁”说道:“索先生和遇老弟都是当世的武学奇才,适才这一番比拼,当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普天之下恐怕难得有人,能与两位相提并论,实在是叫老朽佩服得五体投地。”话刚至此,却听索凌霄已冷冷说道:“仙翁不必过谦,适才仙翁露的那一手,索某便做不来。”这时遇百龄冷笑一声,插话说道:“我只道,有人早已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难得有人还能入他法眼。”索凌霄哼了一声,却又一时无话反驳。“紫竹仙翁”呵呵笑道:“老朽一时取巧,让两位见笑了,若论真实功夫,又哪敢和两位相比。”接着又道:“两位都是不世的奇人,既能同时光顾老朽的寒舍,实乃有缘,何必如同年轻人一般,非要在拳脚上论个输赢。不如一同到舍下,小饮几杯,岂不快哉”。
这索凌霄同遇百龄斗了将近千招,知道如此再斗下去,不是依旧胜负难分,便是最终两败俱伤,今日想要赢下遇百龄,已然不能。而今又见了“紫竹仙翁”那无与伦比的一拍,更是知道天外有天,要想独得那武功天下第一,该是何其难也。一时间心下黯然,什么替文山报仇之类,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如今听“紫竹仙翁”这样说,只得冷冷道:“仙翁客气了,索某修艺不精,怎还敢有心留下饮酒,只当尽快返回昆仑山中,勤加演练。他日有缘,再来与仙翁共饮。”说罢,冲“紫竹仙翁”一拱手,头也不回转身就走。此人本就性情孤傲,此刻心中不快,竟是连随行几人亦不搭理,林波等人一见,慌忙跟上。转眼工夫,几人的身形便隐没在了竹林当中。
“紫竹仙翁”眼望索凌霄等人走远的方向,忽地叹了口气,转身冲遇百龄师徒说道:“此人确是武学的奇才,只不过,气量小了一些。”“不错,”遇百龄接口说道,“此人嗜武成痴,当真比我等用功的紧,只怕有一天,终能盖过他人。”“却也未必,”“紫竹仙翁”摇摇头,缓缓说道,“心胸不够开阔之人,终难达到武学之最高境界,但愿他日后能悟出这其中的道理。”话题一转,指着柳一凡,冲遇百龄又道:“你这徒儿,我看就不错。适才与那‘幽冥尊者’交手,我见他似是有了你七成的本领,只不过火候尚浅,倘若假以时日,定能成其大器。”柳一凡听说,慌忙道:“仙翁过奖了,弟子愧不敢当。”“当得,当得。”“紫竹仙翁”手抚胡须,笑着说道。遇百龄这时也接口道:“一凡这孩子,悟性甚高,日后自是能超过我辈。”说着,挽起“紫竹仙翁”的手,道:“好了,今日且不管那天下第一不第一的,咱们还是进屋去痛饮几杯罢”。
大笑声中,几人便朝茅屋走去,走到门口遇百龄却忽地扭头,冲柳一凡笑笑说道:“屋中那司姑娘,可是你找的小媳妇?”听师父突发此问,柳一凡蓦地脸上一红,登时支吾答道:“不……不是。”遇百龄见状,呵呵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怎地如此扭扭捏捏。”随即脸色一肃道:“一凡,世上之事,虽贵在一个‘痴’字,但有时若是太过执着,却又生了心魔。为师知道,这十几年来你心中有事,始终是放它不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人这一世,若是为情所困,被情所累,却又失了大丈夫的本色。”柳一凡一听,顿时惶然答道:“是,是,师父教训的是。”遇百龄这时面色一缓,继而说道:“我瞧这司姑娘便不错,若能成就了这份姻缘,我想那小乔姑娘就算地下有知,也会替你高兴的。”说罢,却又叹了一声,道:“这事,还是你自己定夺罢。”说完便不再等柳一凡答话,径直走入了屋中。
柳一凡听师父这么说,心中顿时是百感交集,一时怔在了门口,待见师父进屋,这才连忙赶上。而屋中的司南燕,却是将遇百龄师徒两人的对话,全都听到了耳中。不禁心中暗道:我只道柳大哥,平日里一副呆子气,愣头愣脑的不解风情,不想原是心有所属。只不过,方才听他师父说什么“小乔姑娘地下有知”,想来此人应当已不在世。刚想到这里,却见柳一凡已跟着遇百龄走了进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自己心中虽是极想知道,那小乔姑娘究竟是何许模样,竟能令柳大哥如此的痴情于她,却是碍于遇百龄和“紫竹仙翁”等人在场,终究不好意思问出口来。只是,听到遇百龄有意撮合自己和柳一凡,立时觉得这柳大哥的师父,乃是全天下最、最、最好之人。
这会儿工夫,那少年轩儿,已重新布置了杯筷,遇百龄和“紫竹仙翁”已经落座,“紫竹仙翁”摆手招呼柳一凡与司南燕一同入席。酒席重开,遇百龄和“紫竹仙翁”一说之下,柳一凡两人才知,原来遇百龄本是刚刚自黄山游历半月,情知离好友“紫竹仙翁”的居所已不太远,便索性赶来探望,于前日方才到达。不想凑巧之极,竟是因此替柳一凡两人解了燃眉之急。
遇百龄身在武林,平日里自是对武林中的事情倍加留意,前段时间已有耳闻,说“幽冥尊者”有若干徒弟加入了西厂,又似有徒被人所伤。如今听柳一凡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顿时心中愤愤,一顿酒杯道:“幽冥老鬼,调教出如此不屑的徒儿,当真还有脸替徒出头,好不知羞!”随即又道:“倘若他真当了那天下第一,岂不是便要天下大乱!”“莫恼,莫恼,”“紫竹仙翁”这时却是抚着胡须,呵呵笑道,“百龄老弟,莫要着恼。一切皆属天意,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倘若真有那天,自会有人出来制他,我等大可不必替天担忧。”听“紫竹仙翁”如此一说,遇百龄叹了一声,说道:“不错,仙翁言之有理,就凭仙翁这份气度,百龄当真是自愧不如。”紧接着却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倘若真有那天,遇某人第一个便不会与他干休。若是打他不过,我便去找那应万里助拳,两个糟老头合起来,定能将那幽冥老鬼打他个稀巴烂。”说罢,与“紫竹仙翁”相视大笑,一晚上饮酒畅谈,再不提此事。
第二日一早,遇百龄叫过柳一凡,问及今后的打算,柳一凡如实禀告。遇百龄听后,点点头道:“商辂大人乃是一代忠臣良相,与为师有些交情,是以为师才会让你前去辅佐。铲奸锄恶,于国于民皆是有利之举,为师不会拦你。只不过现如今的朝中,奸佞横行,却多是打着扶助社稷,惠泽百姓的幌子,小心莫要被奸人所利用。只是为师一向不谙此道,这点尚需你自行把握。”柳一凡连忙躬身道:“师父放心,一凡谨记教诲”。
遇百龄扭头望向窗外,见司南燕业已起身,正在院中。便冲柳一凡又道:“为师昨日所言,你可记得?”柳一凡点头道:“是,一凡记得。”遇百龄道声:“好。”便不再说。
待大伙儿用过了早饭,遇百龄冲柳一凡和司南燕说道:“你二人若要赶往湘西,尚有千里的路程,还是尽早赶路罢。”继而又对柳一凡道:“为师还要在仙翁这里盘桓几日,便不留你了,一路之上多加小心。”柳一凡躬身答应。这时“紫竹仙翁”早已令轩儿,替柳一凡和司南燕备齐了路上所需之物。柳一凡虽是不忍就此与师父分离,但心中终是挂念几位好友,知道尚有要事得办,于是只得拜别师父和“紫竹仙翁”,携了司南燕起身上路。
两人依旧是走水路,按着那轩儿所指,柳一凡与司南燕不一会儿,便在江边寻得一条客船。两人上船后,仍是一路逆流而上,朝着武昌府方向驶去。
由于路途遥远,两人一连数日便都吃住在船上。司南燕闲的无事甚感烦闷,屡屡找柳一凡说话,却见他总是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气恼,当下赌气便不再理他,只不过,往往不到半日,却又忍不住和他说起话来。
司南燕心中始终挂记着遇百龄口中的小乔姑娘,但终究是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询问,几次拐弯抹角的试探,柳一凡却总是哼哼哈哈答非所问,气得司南燕直想一脚把他踹到江里头去。
眼见离武昌府越来越近,一日司南燕又赌气不理柳一凡,柳一凡便一人来到船头。一问船家方知,船已驶过了江西的地界,此刻的长江两岸已属湖广。得知船入湖广,柳一凡神情一变,目视远方怔怔的立在船头,不知不觉间,眼眶中竟似泛出了点点的泪光。殊不知,此时此刻的他,思绪早已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的柳一凡技艺虽有小成,但还未入一流境界,是以遇百龄便着他遍访中原及湖广一带的武林豪杰,情知经此历练,对他的武功进境定是大有裨益。果然柳一凡这一去便是四年,直至随师父远赴昆仑山,参加索凌霄召集的昆仑山大会。而经过那四年的磨砺,柳一凡的武功也终于登堂入室,跨入了一流境界。
却说那四年当中的最后一年,也就是昆仑山大会的前一年,柳一凡来到了武昌府,前去拜见武林名宿律知琴。律知琴听是“逍遥散人”遇百龄的徒弟,自是另眼相看。不仅与柳一凡谈武论技毫无保留,而且还将当地的众多武学名家介绍与他认识,其中便有威名赫赫的“虎功”大师钟毓秀。柳一凡整日里和这些名家较艺切磋,在武昌府竟然一住就是一年。而律知琴的徒弟武雄和钟毓秀的徒弟黎文华,亦是小一辈中的杰出人物,更是与柳一凡惺惺相惜,成为了好友。因而闲暇之时,便也陪着柳一凡在武昌府四处游玩。
那年初秋,几人乘船到武昌县西山游玩,西山多有古迹,其中更不乏名人骚客所题诗赋。柳一凡与武雄、黎文华皆是文武通才,一观之下,自是品评一番。怎知那天柳一凡一番评说话音刚落,却忽听身后有人称好,回头一看,说话之人竟是一个娟娟二的清秀少女。只见这少女肤如凝脂,面若桃花,眸含秋水,皓齿丹唇,着一身淡粉色的衫裙,如出水芙蓉般亭亭而立。柳一凡诧异之际,赶忙施礼答话,攀谈之下,才知这少女乃是武昌县曹县丞之女,闺名是叫作小乔。这小乔姑娘,自幼便饱读诗,琴棋画更是样样通晓。小乔姑娘生就落落大方,本不避讳那男女之嫌,当日原是带了家中的仆从到西山游玩,听到柳一凡品评精彩之处,自是出声称赞。如此一来,这小乔姑娘便成了柳一凡几人的向导,柳一凡与小乔姑娘一路游玩,一路闲谈,观景致不觉言及诗词,赏画每每又涉曲赋。两人才艺相通,互生钦慕,一日游罢,早已是情愫暗生,倾心于彼此。待到分手时,竟然是依依难舍。自此,柳一凡每有空闲,便会赶来与小乔姑娘相见,不到半年,两人已是情深似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