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求支援(1/2)
李安庆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钟瀚早年做的是杀生的买卖,自然不会在突兀之间悟了佛法,遁入空门。更何况,他后面虽然收集了佛像,也没有放弃他的杀生买卖。
这得是多么矛盾的举动,就算他人性允许,认识的人也都看在眼里,就不怕让人说了闲话,甚至有多此一举的人报到官衙,断他财路?
正思索间,穆先生带着他三两步拐进了大理寺正堂。
绍安托着腮帮坐在那唉声叹气。穆先生还没进门,听到那一声沉重的吐气声,就先僵了他日益操劳的背。
李安庆以为有事,回神立刻张头问:“怎么了?”
穆先生顿了下,也立刻回头压着头吩咐说:“绍大人为了这案子也是愁白了头。”
李安庆觉得他们的顶头上司没一天……不没一刻是不愁的。他略为深沉地看了一眼绍安尚且浓密的头发,大约是年纪大了的缘故,确实添了不少华发。想起许伟曾经跟他提过的邵家家内之事,顿时悟了穆先生的殷切嘱咐。
“呃……下官懂了。下官一定会注意的。”
穆先生这才软下了自己刚硬的脊梁骨,躬身带着李安庆进去。
绍安一看人来了,沉闷的眼神陡然刷上一层晶亮的光色,他忙坐直了身,殷勤地招呼李安庆:“彦平来了,快坐!”
李安庆被这犹如洪钟一般的声音震了下,颇为惊异地多看了邵安那春风化雨般的笑意,心想——这……愁?
绍安是李安庆入仕途的关键人物。几乎就等于是绍安一手提拔起来了,李安庆有个对恩人喜欢喊老师的毛病,久而久之,绍安就很自然地真把他当成学生看待,见到自己一贯都叫表字。
“绍老师。”李安庆应声,也习惯地把自己收集到的东西上报,说:“早上去了一趟钟瀚家,钟夫人交代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绍安愣了下,稍作迟疑才艰难地问了一句:“说了什么?”
“钟瀚生前是个倒卖山中野味的生意人。三年前从家里带货的时候,不小心见着了污眼的东西。才开始收佛像。”
“哦,佛像……”绍安迟钝了好一会,忽然猛地反应过来,“嘴角带血的吃人佛像吗!”这可是极为重要的线索呢!
李安庆见绍安终于脱了精神萎靡的那把像,心底微微松了口气,说:“正是。”他躬身作揖继续说道,“佛像几乎与货中出现脏东西差不多时期出现,而这个钟翰做的是杀生的买卖,出事之后也不曾有过动摇。我想他收集佛像并不是为了自己心安理得。所以我猜这两者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嗯,然后呢。”绍安问得兴致勃勃,看样子是听进去了,“你觉得会有什么关系?”
李安庆寻思了半晌,只憋出了一句话。
“回老师,这个问题的答案起码要等查到那所谓的脏东西到底是些什么才算找到方向。”刚才的那一瞬间,连绍安都震惊了。
自从五堰镇上回来的那十五道夺命连环调职申请,让邵安至今对这个玄学家李安庆有点怂。
他赶紧应和道:“哦哦哦,说实在的这东西我一看就觉得瘆得慌,这寻常人家不敢那样子放这些东西吧。这也算是有些瞩目,为何不做成了琥珀,还能掩人耳目。”大魏朝崇尚琥珀有安神的功效,加上产出甚多,民间尤其喜欢以琥珀安神。
虽然,这对李安庆来说,还不如他一张符好用。
李安庆想了想,应道:“那必定是有做成佛像的必要。琥珀美丽顺目,容易招人喜欢。一般佛像可没有见了喜欢,就相互赠送的道理。”
“……有理!”邵安双眼一亮,“哎,不愧是志同道合之人。我就知道像彦平你可以轻松想明白这些偏门的东西。”
李安庆禁不住在心底嘀咕,自己是哪里给了他错觉,让他觉得自己懂得偏门的东西?
邵安一时堵塞的思路有了方向,便顺着这思路继续理下去。
“所以这佛像一定代表了什么意思?哎,彦平,你们搞玄学的觉得这玩意能有什么含义?”
“……只能代表迷信了吧。”李安庆叹气说:“我去过他家,一进去几乎空不出站脚的地方来,那里面影影绰绰的,阴森得很。”他实在是不懂,把家里布置成这副鬼样子的人到底被什么迷了心窍?
“等等,”邵安忽然打断了他的说话声,“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家的佛像全部是展览出来的?没有收藏起来?”
李安庆点头,问:“满屋子全部都是佛像,我想这家人可能自己都觉得搁不下了。只能把家里当仓库和家里的每个角落都带出来,随便搁。”
邵安这时候说:“等等,彦平,我觉得不对。你确定他是拿佛像镇宅?”
前面他们提到佛像的时候还说它的模样太吓人,一般人家都要拿去镇宅,但镇宅的物件多半放置在门口,而且不会放太多,左右门神位便够了。范不着家里全摆成这样。
“……不确定。”李安庆老实道:“主要仵作那边还没消息,我还在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邵安唉声叹气地拿了一份折子出来,缓缓地朝自己这边递过来。
李安庆一头雾水得伸手去接。
穆先生忽然往他们这边跨出一步,说:“还是我来念吧。”
邵安和李安庆的手同时顿了下。
穆先生低声道:“这折子是邵大人亲自撰写。打算带去给太子那边,给太子亲自过目。”邵安的字跟他的人一样飘忽随性,穆先生一片苦心,生怕李安庆看不懂。
李安庆只得悻悻收回手,拱了拱手,说:“有劳穆先生。”
穆先生接了邵安的折子,摊开折子,只盯了一眼便一言难尽得别了下眼。
邵安瞅他一眼,说:“我最近确实心思越发飘忽,华容这孩子怎么这亲成得如此惊天动地,我有点慌。”
穆先生赶紧绷着脸,瞥了一口气,道:“大人稍安勿躁,尽早办妥了这案子就没事了。”说着,张口开始将折子上所书写的内容娓娓道来。
李安庆在五堰镇三年,三天两头摸尸体,对尸体的一些情况虽然不尽了解,但听着也能听出一些大概。
尸体是在东市绣坊发现的。发现时身体未僵只凉。时至年尾秋末,夜间寒气颇重,人死不过一个时辰之内。身体没有外伤,身边只有一尊佛像,口内放置银针不见黑,说明不是下毒。其他还看不出来。
“……”李安庆问:“没有查尸体内?”
穆先生摆正了他那张日常僵直的脸,说:“没有特殊的需要,不随便开尸。”
李安庆深吸了口气,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面对的不是祟尸案,他定了定神:“没有别的了吗?”
穆先生忽然转向邵安。
邵安抬起手朝他摆了摆,说:“我来说吧。彦平啊,在我这儿,如果是一般性的案子,能使唤的人多的是。而且你刚回盛京,人生地不熟的,让你立刻查案也不合适。只不过这个案子实在特殊……”
李安庆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一早许伟拿着案子过来的时候,他其实有想过这个案子可能不是什么寻常的案子。谁知道他去看过之后,满脑子都是寻常路线,除了让这个案子多了几分诡异之外,也找不到更有用的线索。这说明这个案子的症结点不是寻常的点,得找特殊点渠道。
邵安看李安庆的神色渐渐有些开朗了,这才轻咳了声,继续说道:“这钟翰的尸首其实并不重要,因为他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生生吓死没动静?”李安庆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于江湖人来说,封口的事情易如反掌。
一想到那些无法无天的江湖人,李安庆脑仁一痛,下意识地想到魏坚——这普天之下,能治得住那帮人的,他就见这人成功过。
邵安又看他一脸恍然,说:“我看你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我这把年纪了,要搀和这江湖之事有点力不从心,所以就指望你这个年轻后辈了。”
李安庆被这么个突如其来的大帽子扣在了一边,整个人有点懵逼,心想这大理寺卿也真是心大。
靠他?他忘记了五堰镇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折腾了吗?
李安庆这人最大的优点不是办案能力,而是自知之明。
他当即拱手作揖,道:“这……以我能为……好像有点困难。”
邵安慷慨道:“不怕,需要人手尽管提。我偌大的大理寺里,人才济济。”
“……”那你就不能换个有才的人?
一旁的穆先生轻咳了一声,说:“但是像李大人这样的人才,只有一个。所以这案子还是只能指望大人了。”
邵安仿佛忘记了李安庆的过往,凭空仗着自己对江湖人士的脑补,又把李安庆莫名其妙地提到了万人敬仰的高位上。
“而且要快,马上就要到太子大婚的时候了。不能让人因为这个案子破坏我闺女的亲事。”
李安庆觉得发愁的人应该是自己。
当天夜里,三皇子府上接到了李安庆的求救信。上面标注了加急的三个惊叹号,看得肖映直以为是军情,当天夜里就把信急哄哄地送到了五堰镇上的魏坚手里。
魏坚瞪着那满信纸的豆芽线,抬头看了眼坐在桌前写月报的白癸,由衷道:“你说我这没事瞎操心他干什么?”
白癸纹丝未动的眼皮终于抖了下,他只斜了魏坚手中捏着的纸张一眼,问:“大理寺那边的?”
魏坚闻声灵机一动,把手里的信往白癸面前一搁,堂而皇之得背了个身,说:“猜对了,你们大理寺年年屁事太多。破个案子都四处找人,还行不行?”
白癸一听这话,事关他背后势力的名誉,破天荒没把信糊魏坚脸上去。
他拎起那信纸,只瞅了一眼,眼角抽动了两下,便闭上眼捏着发疼的脑仁,道:“这都在讲些什么?下官才疏学浅,三皇子帮忙翻译一下?”
魏坚抬头望月一边洗着眼睛一边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说:“前天大清早,东市绣坊冒出了具男尸,死得太过蹊跷。你们顶头上司就把李安庆拖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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