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1/2）
转眼到周五，这两天方亦南都没睡好, 精神不济, 午睡也很沉。
今天忽然从午休中惊醒，发现原本在手边的人不在, 心头大骇。
经历过深沉与疲惫的午睡之后, 人的反应是既慢又快。
身体是木然的，而头脑是敏锐的。
方亦南直挺挺地站起来, 披在肩上的大衣落到地上而不自知，他大步迈出去, 几乎是用冲得姿态，拉开大门。
走廊里有人，看到他一副焦虑不安的样子，忙问：“方导,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方亦南看一眼, 有点模糊的不记得这是谁。
他向来只记得上自己戏的人，因此也沉默着错身快步走过。
他推开李放他们的排练室, 空无一人——哦不对, 有人。
李放被大门推开的噪音给吵醒, 迷迷糊糊，瞪着眼睛看方亦南气势凌人地冲到自己面前：“一诺呢？”
“……”
李放, 可怜人, “我……我不知道啊。我在午睡。”
方亦南两只眼睛跟激光一样, 从头到尾看他一眼, 仿佛人被他藏起来了。
李放一拍脑袋, 尝试性地问：“方导，打电话了吗？”
方亦南一愣，才收敛下莫名其妙的气势，一摸裤兜，手机不在，他沉着眉又走向门。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
然后一群人每人拿着咖啡纸杯，拥簇进来，大家有说有笑，只是看到方亦南一脸凝重，都一吓。
有人反应快，知道方亦南是找程一诺，赶紧道：“程老师，方导在我们这儿！”
“啊？”
方亦南这才听到程一诺的声音，看他一脸不解地站到门外。
魏小江也一脸莫名，看大家个个贴墙贴门站，只能先把他请走。
他朝门里的方亦南伸手，“过来。”
方亦南就这么恍若无人地握上去。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其实内心都炸烟花——哦呵呵，你们够了！够了！秀恩爱没有度吗？！
方亦南有些闷气不知哪儿来，也不知道怎么排解，只语气有点僵硬地没话找话道：“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出去了？”
魏小江也愣了下，心道你也玩监丨禁？
这些人都什么毛病。
不过他今天上午因为演技被夸，心情相当好，咖啡也是他请大家一起喝的，不准备和他计较。
一字一句地解释：“我看你还在睡，我经过都没醒。应该是累了，所以没告诉你。”
末了，魏小江试探性地问：“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自由空间和时间？”
方亦南自知理亏，他们签的协议里其实也没有这些，只是他自己……越来越依赖程一诺。
尤其这几天，一想到他随时都要离开，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了，回去吧，喝点水，一会儿好好排戏。”魏小江喝一口咖啡，拉着他往门里走。
在他们没看到的地方，刚才进门的人都竖着耳朵在听壁脚。
听完，有男生道：“别想了，世上再也没有另一个方亦南了。”
“这话怎么说的，程老师也很优秀好吗？！人帅演技棒，还这么温柔体贴全能！”女生奋起道，“不然方导怎么这么宝贝他？”
“对啊对啊！”
不过经过这几天的事情，大家私下里都在感叹，方导是完了，被吃得死死的。
也各自警告，千万不要太靠近程老师，否则就是不想在话剧圈子里混了。
这天晚上，魏小江悄咪咪地把闹钟关了。
第二天周六，约定的采访在十点，地点就在家附近的一个有名的村上春树主题咖啡馆，步行过去也就十分钟。
在方亦南伸手关灯的时候，魏小江拉了了自己的被子，提议道：“不如，今天别关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不如今天你别哔哔了？
方亦南的眼神仿佛被人用一公升冰水给从头泼到尾，而因为泼水的人随时用走威胁他，他还不能反抗。
真是无奈中夹杂着委屈，委屈中夹杂着伤心，伤心中又带着点无能为力的绝望。
魏小江拍拍他自己的被面，“来，躺着，说会儿话？”
方亦南落下手，放弃挣扎地躺进被子。
但他也没什么可说的，每天这时候，他都在跟老师说话……
魏小江也不为难他，自然地问：“下周去见沈老师，紧张吗？”
方亦南仅有的印象中，其实程一诺很害怕他提沈雁回，现在却能轻松自然地提到。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话，因为程一诺变了，他要离开你，所以巴不得你去找沈老师。
方亦南开口问：“我见了沈老师，你就要离开吗？”
魏小江一愣，靠，你这脑子居然转得过来？
他轻咳一声，准备先安抚好，“没有。我只是……”他虚伪地道，“我只是替你高兴。”
魏小江完全忘了，方亦南是一个话剧导演，对于自己的爱情，也许他不知变通，也许他耿耿于怀，也许他偏执至死，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否则，他怎么看剧本？怎么改台词？怎么找感觉？
只是这个在工作上可以谈感情的人，关起心门就不太懂得如何处理自己的感情，任其任性放纵而已。
“替我高兴？”方亦南完全不理解他现在在说什么东西。
曾经有人做采访，亲口告诉他——方大导演，真的，你的话剧台词太拗口，根本听不懂。
现在他几乎可以理解这种“听不懂”。
“你喜欢沈老师，去看他，不是应该开心？”魏小江道。
“嗯。”
方亦南心道，我是开心，但这种开心和你要离开的不开心，现在同时存在，我该怎么办？
方亦南小心翼翼地看一眼程一诺，发现他闭着眼在说话。
这个角度，他根本无法辨认出沈雁回的面容——这也是为什么他以前总要关灯才能说话。
因为说到底，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人？
总有一些角度，是完全不同的。
加上最近程一诺展现自己的特质、随意穿衣服，现在他都很勉强才能找到一丝沈雁回的影子。
心里那个声音问：既然程一诺都不像沈雁回了，那就让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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