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1/2）

古人说，秋水长天。

如果你没有看到过秋后的苇草在湖水里荡漾，你便不能明白秋水是何以如此令人倾心。虽然此刻正直初夏，逐渐丰沛起来的雨水，却令湖边的苇草逐渐地茂盛起来。莱斯闭上眼就能想象，到了秋天，那将是何等得美不胜收。

莱斯喜欢那湖，喜欢湖水上的雾霭，喜欢一阵风吹过，湖水便微波荡漾——喜欢到如果不拿笔记录下来就会永远消失掉一样。

画里的女孩已经坐在湖边很久了。莱斯起初并没有画她，没想到她坐了那么久，渐渐地已和湖中、岸边、林间的绿色融为一体。她终于摸起书包，他以为她要走了，才发现她只是从书包里取出一张纸条。应该是已经读过很多遍，她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那纸条，又重新看着湖上游的方向。

她怔怔地望着湖水，眼里蒙着薄薄的雾气，眼睛也像幽暗的湖水一样生涩难懂。莱斯心想：这个女孩有过怎样的经历，听说是个纵火犯，她为何要纵火就不得而知了，但她心中一定有着深刻的痛苦。是啊，来到这里的人哪一个没有创伤呢？或者应该这么说,有几个人能伤害过别人，却还能独善其心的呢？

莱斯突然感到抱歉，或许那个女孩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静地痛哭一场，却不知有双眼睛正偷偷窥探她的世界，正如曾被他介入的她原本独自演奏的那个月夜。

突然，她激动地站起身来。莱斯顺着她趋步的方向望去，有个长方形的黑盒子正从湖上游缓缓地漂下来——原来，她一直在等着个什么东西。

但它不近不远刚好漂在湖心，几乎就是停在了那里。莱斯看到她双脚已经踩进了湖边的浅滩。

她慢慢向湖中间走，湖水就逐渐没过了她的膝盖,……肩膀，她伸出手，拨动湖水探向那像是琴盒的东西。而那盒子就在不远的前方，随着她的探求，却是一次次更远地缓缓划了出去——怎样也不肯被触及。

她每一次触探都像是一次挣扎，莱斯的心感到有种莫名的伤感。接着，她就没了顶。

莱斯立即跳下了水，以最快的速度往湖中心游，每探出一次头，都定位好那琴盒的方向。就快要接近那时，他却看到那原本飘荡的黑盒子，正被从水中探出的一双手拖着去往浅滩。接着，就是那没入水中的女孩从湖里冒出了头脸，她一手托着头顶的琴盒，用另一只手抹去的脸上水。

这时，他居然看到了她的介于哭和笑之间的笑容——无论看上去多么像哭，但那仍算是一个笑容。而穿过树林透出来的斑驳阳光，却霎那间变得明朗起来。

那女孩并没有看见水中的莱斯，她托着琴盒往回走，迎上的是刚刚从岸那边下了水的阿森和阿俊。

莱斯再潜入水中，游出几步，脚也探到了浅滩。莱斯转回身，往刚才自己下水的方向打量，在那湖边突起一角绿洲的矮灌木林里，他看有个人，正躲在与自己方才隐身的地方不远处——对方此刻也正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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