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2)
“我知道的也不多,后面的事零落细碎,也没有人再去记录或杜撰。一人倘若在人心中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就成了不可撼动的城壁,人们哪还有心思了解他的过往。说实在的,沈应离确实招人嫌恶,若无他与那把撰魂,怨灵便不会如现在这般横行。那样我们离太平盛世,就只有一步之遥。”</p>
“都是满纸荒唐事,信也罢,不信也罢,听个乐呵。”</p>
方绝鹤轻描淡写地说,他说这些话时眼中光波流转个不停,他却不自知。傅观止听完,沉吟许久,道:“多谢,我很喜欢。编得很真。”</p>
方绝鹤:“……”</p>
他被傅观止气笑,想说些什么时,一股不可名状的悲伤欺瞒过他心房,擅自堆积到他眼角,将落不落,将出不出。</p>
他唾弃自己一把,心中将自己骂上千万遍矫情活该,借机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自己的脸:“明日一早便要出发了,早些休息,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妥了。”</p>
“嗯。”傅观止没有起身的意思,方绝鹤走出四五步,他温声道:“明日见。”</p>
方绝鹤被这句无由来的话叫住了步子,品味了品味,噙着笑回身,两手拢袖道:“明日见。”</p>
傅观止不再回应,方绝鹤便摆了摆手,十分洒脱地回了屋。</p>
方绝鹤本就浅眠,心中还装着事,更加睡不着。他干熬着到了天明,终于困意袭来,想着闭眼歇上一小会儿,两眼一合,门便被人叩得十足响。</p>
渺尘在门外叩了三四声,贴着门听了听,没听到声音,小声喊着:“方师叔,我是渺尘,掌门闭关前托我捎几句话给你。师叔,醒醒。”</p>
方绝鹤觉得头重脚轻,实在无奈,整了仪容,翻身坐起,还没将脚伸进靴里,面前一道黑影闪过,倏地落到门前,将门拉了开。傅观止衣衫犹在随劲风抖动,人已站稳,声音低沉,冷冰冰道:“你好吵。”</p>
方绝鹤一脚蹬了个空,低头看了一眼靴子,连忙穿好,欠着身跑上前,伸手扒住门,半挂着身子,拦在两人之间,惊道:“你怎的在我屋里?”</p>
傅观止道:“你昨夜翻来覆去,很吵,为何不睡觉?”</p>
方绝鹤瞠目结舌:“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睡着,你何时进来的?”</p>
傅观止神色不改,语气平平,但应是有些生气的,他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我未有睡床的习惯,在你梁上歇了几刻。你昨夜说了很多话,我听不清。”</p>
方绝鹤:“?”</p>
他舔了舔下唇,卷进牙关轻轻咬了一口,决定不与傅观止理论。扭头对渺尘道:“师父说了些什么?”</p>
渺尘头次见方绝鹤吃瘪,看向傅观止的眼神中带了敬意。他两手交握,睁大眼看着方绝鹤,赌气道:“让我玩玩姜师叔的幡我就告诉你。”</p>
方绝鹤:“……你还惦记着呢!”他失笑,两手一拍,返回屋中取出幡来,双手捧上交给渺尘:“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p>
渺尘接过,抱在怀里,两眼一转,回忆着:“掌门说:‘你杀气虽脱,心仍不纯粹,涅河城便是可消磨的地方。’”</p>
方绝鹤哑然。李晏婴初来四殊观时予他的玉还在桌上放着,每每看到,就会想起李晏婴死而复生一事。方绝鹤难以忘却,这种违天命远伦常的术,只一人用过。而那人,断不可能再出现了。</p>
消磨心性,要先除心魔。他的心魔根深蒂固,早便和着骨血深入魂魄肌里,与他共生同存。除,是除不去了,只盼它不要翻涌而上,一直沉在心底最好。</p>
方绝鹤作揖谢过禹湘子留言,算了算日子。待四殊观知晓杜家携众家闯了嵇山,再想制止,必然要折腾一个来回,那些时日,足够他去寻撰魂了。何况他已向师叔师伯禀报了去向,只是未说详,不算欺瞒。</p>
方绝鹤随手拿了把剑,剑长四尺,通体黑色,刃上留有多处豁口,是把弟子们常用来切磋的剑。</p>
他与傅观止出了观,先骑马出这深山。方绝鹤夹紧马腹,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心照不宣,装作不经意,问道:“傅寻来自外邦,家远在浮泾州,为何非要去嵇山不可?”</p>
傅观止道:“不可说。”</p>
方绝鹤不甘心,又问道:“你看,你我因那镯子相识,后来闹了些情况,不得已共事了几日。现在束缚已解,我们本该毫无交集,却歪打正着又碰在了一起。真是巧!”他轻轻勒了缰绳,玩笑道:“你非是不说,不会是在我身上别有所图吧。”</p>
哒地,马儿的蹄踏出大声响,傅观止手上动作一顿,责备地看着方绝鹤,语气坚定:“我已有倾心之人,莫要再以此说笑。”</p>
怎的谈起这个了?谁说就是图他的人了?</p>
方绝鹤顿了顿,笑道:“那便要贺喜你二位了!不过……傅寻非我所知的世家中人,却让人觉得深不可测,年纪尚小,武学修为远在我之上。你若不说些什么,哪怕是骗我,我便心中惶恐,总觉你别有用心。”</p>
傅观止垂眸,轻声道:“无喜可贺。”他沉思片刻,缓缓地:“我父族乃大巫一族,母亲来自中原。此处我无亲友,也无琐事牵绊,一路,靠直觉走。”</p>
方绝鹤点头,道:“原是这样。”话锋一转,人也带上警觉:“你昨夜当真盯了我一晚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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