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2)
“这世道是有趣,昨夜里睡得头昏,隐约觉着房上有贼,待确认了脚步,还有丝窃喜,还好是贼。从前怕人,如今怕鬼。比起青面獠牙,血口绿眼的邪祟,屋上活泼好动的主儿讨喜的多。后来你猜怎么着,我上去看了看,是只躲雨的猫儿。”</p>
杜西关打马走在前,看模样还有点没睡醒,方绝鹤不要脸,硬是凑过去搭话,越说声音越大:“我差点就抓住了。”</p>
杜西关没开口,方绝鹤笑道:“小五不说话,可是嫌我话太多了?”杜西关无奈,恰要回答,车厢里杜景之朗声回道:“方小友言之过谦,你若抓不住猫,整个仙门便成了玩笑话。”</p>
方绝鹤道:“说来惭愧,是真的抓不住,昨夜那猫儿太机灵了些。”他勒马放慢脚步,马儿四蹄缓下来,与傅观止的并行,方绝鹤目视前方,笑道:“如何?”</p>
傅观止:“不是。”</p>
昨夜两个在床上窝了小半会儿,窗外那东西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伤人的意思,只在那处呆呆站着。方绝鹤定睛看去,大致看清了个轮廓,块头不大,前身贴着符,数不清多少道,没有生息。</p>
方绝鹤从未见过这等邪祟,一霎之见,只记住了这些。</p>
杜西关与杜景之看似不知情,实则心底怎么想的,无人得知。看杜景之这态度,一路上是要少理事,多赶路的。方绝鹤之所以问,是与傅观止确认一番,杜家是否暗中生事。</p>
方绝鹤心道:“若邪祟是个土生土长的,杜家来此地,不会无人来报。那东西就是跟着我们的,不知跟了多久,所求为何。杜家不理,许是没遇见,要么,就是全然知晓。”</p>
傅观止道:“遇化二仪,属风雨。”</p>
明离君?方绝鹤垂眸:“可有凭据?”</p>
傅观止坦然:“没有。”</p>
方绝鹤思量一番,还没抓住些什么,前方车马忽地停了。方绝鹤勒马停下,左右看看,原是到了那乱石堆埋人的地方了。</p>
杜景之出了舆,手里拿着木雕的莲灯,要为这些人净灵。杜西关手中握着一方形的玉碗,是用来集怨灵的,若死者生前有怨,一探便可探出。</p>
尸体用布盖着,躺成一排,共有七人。杜景之与四名弟子在布阵,无人注意到尸体那口。</p>
方绝鹤下马,靠过去了些,他闭眼复睁开,眼中一道光径走。方绝鹤快步走去,也不顾谁人拦阻,冲到最前,掀开白布,随手触到一具尸体。</p>
淅淅沥沥地雨在他眼前飘过,除了一场大雨,再看不出什么。方绝鹤不甘,换了地方又触了触,眼前景象犹未变。</p>
到底是不如从前了。方绝鹤叹了口气,这才注意到眼下尸身干瘦如柴,两眼凹陷,瘦得皮包骨。相反,一手摸下,尸体骨头连接完好,没有断裂之地,实在不像是被巨石压死的。</p>
方绝鹤忙盖上白布,向后撤了几步,还没回身,身旁一道影蹿了出去,明离君急切的声音也传出:“晚晚,胡闹!”</p>
方绝鹤眼中光彩不灭,来不及撤去眼中异象,一转身反手捞住了晚晚。这女童当真不怕,尸体惨状非常人可接受的,莫说再要她凑过去细看一看了。</p>
方绝鹤伸出手掌抓住她小臂,轻柔地向后带了带,眼前突然红光暴起,刺得他双目生疼,耳边声音化成一声声惊叫,方绝鹤闷哼出声,皱起眉,手掌大痛,下意识松开了晚晚。红光与声音一同便失了。</p>
他心中大惊,骇在原地,手掌悬在晚晚臂旁,怔怔地盯着女童。</p>
晚晚睁着眼,瞳仁中一滩死水,无何灵气,一动不动地看着方绝鹤。</p>
“过来些。”傅观止察觉到,翻身下马,紧挨方绝鹤,贴着他耳边沉沉出言,碎发刮过方绝鹤耳畔,话却不是对他说的。外界声音被这句话打破,纷纷涌入,方绝鹤手掌张合一下,找回了神识。</p>
杜西关早便看了过来,方绝鹤憋回了要说的话,神色沉重,退后几步,撞开傅观止,魂不守舍一般扭头便走。</p>
傅观止看也不看去,只顾牵住晚晚的手,触感粗糙冰凉,不似水灵灵的女娃娃该有的。他面不改色,道:“回去。”</p>
晚晚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回头望了望地上躺尸,又看了看傅观止,乖乖地跟了他走。</p>
傅观止将晚晚送回舆中,净灵术法已经开始了,杜家无暇管顾他二人。他淡淡地看,又转开了头,无意识地寻那抹竹色身影。</p>
方绝鹤跪在一条溪旁,将手浸在水中。傅观止缓步站在他身后,距离两步开外,定定地看。</p>
方绝鹤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你说的没错,这位明离君,有些东西。”</p>
“嗯。”傅观止垂眸:“手,怎么了?”</p>
方绝鹤手心多了一道焦黑的痕,形如野兽抓痕,净水也难以冲洗干净,他平静道:“没事。”</p>
邪门,他有多久没被这么冲的东西反噬过了?</p>
傅观止迈了步子,走近,效仿他的姿势,一同蹲了下来,却没有作罢的意思。他伸出左手,探入溪水,自冰凉的水中将方绝鹤手掌包裹进去,食指在掌心里小心翼翼地圈了圈。</p>
酥麻的触感自手心走遍全身,方绝鹤猛地抽手,却被傅观止握地更用力,还被这人皱眉责道:“别动。”</p>
方绝鹤道:“你这是做什么?”</p>
傅观止道:“化痕。”说完,松开了手。</p>
方绝鹤撤回手掌,翻过来看了看,手心中一如往常,没了新添的焦黑纹路,噬痕竟被傅观止三两下化了开。</p>
傅观止不以为意,道:“如何会这样?”</p>
方绝鹤压低声音:“很难说,我便直言了。这痕迹是我自讨的,那位唤作‘晚晚’的,是个死物,而且不是一般的死物,不知为何还能站到这里。我太过大意了。”</p>
沈应离触死物可知过往的本事已在一点点消磨,没想却在这里碰上了冤大头,让他被自个儿的功力反噬,烙下了痕迹。</p>
方绝鹤又问:“还要再向前追究些,这位明离君,如何被称作‘明离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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