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2）

嘈嘈水声渐渐淡去，机关齿轮转动的声音越发明显，井底别有洞天。</p>

纵是早料到井下有暗道，方绝鹤还是毫无防备地呛了一口水。嗓眼火辣辣的疼，咳也咳不出来，后领被傅观止提着，狠狠一撂。</p>

谁知突然“哐当”一声，小像先方绝鹤一步，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p>

迫害两人落井的罪魁祸首落得如此下场，方绝鹤看清后，后脊一凉，倒抽了口凉气，仿佛看到自己的下场。他堪堪站稳，还没憋出句好话，只见身边傅观止踉跄落地，一低头便看到碎了的小像，眼神瞬间黯了下去。</p>

两人落在一处甬道，头上有汩汩水声，这一静，水声更是明显。</p>

“这……”方绝鹤方启唇，傅观止出言打断，声音低到方绝鹤一度以为这人压根没开口，他道：“抱歉……”</p>

这句道歉也来的让人摸不到头脑，此地狭窄，又只他二人，方绝鹤抬眸看他，觉得那声抱歉是讲给碎了的沈应离听的。</p>

两侧石壁中有盈盈点缀的光石，使得道中有一丝光亮，不至太过黑暗。接着这抹光，方绝鹤这才看清傅观止眸子，他眸光模糊成一片，氤氲着方绝鹤从未在这人眼中看到过的水光。</p>

方绝鹤当是井水，只多看了一眼，看出傅观止低落，随口宽慰道：“……莫要伤怀，我以前是不信命数的，现在信了。此番你不追我，这像也是要寿终正寝的，我也是要寿终正寝的。”</p>

傅观止却是皱眉，责备似的撇了方绝鹤一眼，负过手，赌气般甩过头，也不知听没听进方绝鹤所言，自顾地向甬道深处走去。</p>

接连几日阴气抱月，甬道中阴风阵阵，尽头处指不定藏了脏东西。方绝鹤略有心虚，又不觉责任在全自己，好歹那碎的也是沈应离，又不是他傅观止。</p>

这样想着，方绝鹤还是忙跟上傅观止，余光打量着他：“莫要气了，你我各退一步。”</p>

傅观止不语，步伐坚定。方绝鹤觉得这人过于孩子气，还是服软道：“莫不是因为……你当真钦佩那魔头？一路上见不得人说他不好，又这么喜欢那像，你早些说不就好了。莫要气了好不好？”</p>

傅观止步子稍稍慢了，方绝鹤觉着自己言之有奇效，接着胡乱说道：“沈应离啊，那可真是个大善人，真是人见人爱！也难免傅寻这般欢喜，既是如此，便不要气了，听我一言。”</p>

傅观止微微侧目，等方绝鹤下文。</p>

方绝鹤得到鼓舞，轻咳一声，道：“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沈应离那冤大头前几日的确托梦给我，说你是个好样的。”</p>

傅观止终是受不了了，停下道：“荒谬。”</p>

方绝鹤逼停这人，目的已达，连哄带骗：“我们修道之人最讲究一个‘缘’字，机缘也罢，孽缘也罢，是缘便是命。信不信由你，我从不诓人。”</p>

他两袖早被震成碎片，此刻赤/裸着小臂，左一下右一下地拧着衣上水，落到地上，成了小水洼。</p>

傅观止不回头，只在原地静静地等。方绝鹤三番看他背影，低声严肃道：“这儿有脏东西，外头可是阴月，你我八字相克才落了下来，若再不互相帮持着些，保不准都交代了出去。我倒无所谓，等上头的人发现，还能得个‘功德无量，道人仙逝’的名声，你恐怕就要臭在这里了。”</p>

傅观止：“……”</p>

方绝鹤见这话有些功效，便续道：“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你比我先去。我这人最喜欢记仇，你前脚刚走我就扒了你的衣服，取了你的财物，再把我的镯子拿回来……”</p>

傅观止打断道：“镯子是我的。”</p>

方绝鹤笑道：“行，就算是你的。”</p>

傅观止默，随即低声：“就是我的。”</p>

方绝鹤甩了甩手，目光被一侧石壁中的荧石吸引，缓缓道：“你那身避水袍非凡物，我这身道袍也不是什么下等货。就你震碎的双袖，其上的劲竹乃是玉织坊的姑娘没日没夜为我绣的，出去后记得将这个结清了。”</p>

傅观止是个没钱的，被方绝鹤说了个没理，顿了一下，骤然问道：“你为何要逃？”</p>

方绝鹤一听这，顿时起了劲，不仅毫无愧疚之心，还清了清嗓，义正言辞道：“你不追，我会逃吗？”</p>

傅观止不依不饶：“你若不夺像，我为何要追？”</p>

方绝鹤回敬：“你若不埋，我何必夺呢？”</p>

傅观止：“……我赔。”</p>

方绝鹤心中发笑，起身摸索到石壁上。</p>

光线昏暗，方绝鹤两手齐用，耐着性子摸索着荧石，大致摸出了什么，出声道：“这光石上，有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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