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2)
甬道中左右环绕窸窸窣窣的声音,方绝鹤懒散地走,脚面蹭着地,像是掖着心事。</p>
他着实未想到小小一村中竟会搬出离合杀阵,还有如此浓厚怨气。此地不可久留,这事儿来的怪异,许有人里应外合,此番若是外面人寻起来,怕是会打草惊蛇。</p>
“我估摸着下来得有一个时辰了,够小五他们一个来回的。”方绝鹤话声极轻,说完伸出手乱掐算了一通,唤停了傅观止。他言下之意即是,杜家在外巡了一圈,赶不好从井里出去要碰上他们。</p>
方绝鹤对这些个巧事别有一番体会,现在真是宁可信有不可信无了。他一琢磨,为以备不时之需,伸手又对着傅观止勾了勾:“好傅寻,镯子,能否暂交给鄙人。”</p>
傅观止如临大敌,看也没看那只手,一拂袖,挡了回去。</p>
方绝鹤:“……”</p>
他要那镯子别有用处,可不是单纯为了要回,忙放软语气道:“带完就还了,你也知这遭多少有些凶险,以往,再险的事也有镯子陪我,带着心里就踏实些。我又不能带了跑,跑也跑不过你不是。再退一步讲,若是犯了,你把我逮起来不就是了?”</p>
话这样说,想也的确是这般想的。方绝鹤对那镯子有一种割舍不得的情愫,带着,便能想起自己是谁,要做什么。</p>
傅观止手心里握着那串玉镯。</p>
玉在傅观止手时便如同活物,颇为灵动,光彩熠熠,与方绝鹤在手时的沉静不同。</p>
这镯子年月久了,倒真像是活了,就是不大重情义,不认主子。</p>
方绝鹤自觉能屈能伸,该低头时二话不说便低了,诺道:“好傅寻,了结这桩事,我定亲手奉还你。”说完喘了口气,还没咽下,镯子便落到了手上。</p>
傅观止却是漠然,只抬头看了看出口:“原物奉还。”</p>
本以为是场口舌之争,却不想这么快便得了结果,倒是有些意外。方绝鹤拿回玉镯,套在腕上,自信满满地应道:“放心,必定原物奉还。”</p>
井外夤夜漫漫,深秋时节,水脉脉,风萧萧,连带着夜中的草木也入了凉寒。</p>
杜西关携几名内门弟子在村边巡着,旁有一条引出的水渠,足有两肩宽。夜深人静时,静水无波,杜西关正要离去,却见水面颤开了两圈波纹,越荡越大。</p>
他从袖中弹出一小丸,落到水中,化成一缕烟,在水面上盘旋两圈,消散了。这是净水之示,若是水中藏着什么邪祟,烟便会久久不散。</p>
“走了。”杜西关抿唇,撤后两步,已转了身。正当这时,水渠忽地爆出一股水,冲得两边泥泞不堪,且毫无停歇之态。</p>
而后,奔流不息的水如同被隔断,一道竹色的影在尽头现出,像是卡住了源头一般,只一刹,连人带水一并被冲出了水渠,落到了一边的道上。</p>
杜西关身后一众人拔出了剑,再定睛一看,这被冲出来的却是个人。还是个熟人。</p>
方绝鹤与傅观止寻到了风口,看到一线光后,找到了与外界接壤的水路。谁知傅观止这个事多的嫌路窄,不愿意出去,便走了回头路。方绝鹤觉得他太讲究了些,从井里出去被人撞到多少有些失面子,不若试试这边的路,万一是条康庄大道呢。</p>
于是方绝鹤一脚迈进了水渠,还没爬出去便被冲了个四仰朝天,顺着水道被越冲越远,直到瞥见天光。</p>
方绝鹤呛了一大口水,呕了几声,扭头看到杜西关一众人,只得先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诸位面面相觑了片刻,他耐不住尴尬,舔了舔唇,咳嗽一声,道:“大家好啊!”</p>
“……”杜西关摆手示意身后弟子收剑,看了看水渠,看了看方绝鹤:“道……”</p>
方绝鹤出声打断道:“不,求你,别问。”</p>
杜西关:“……”</p>
方绝鹤甩了甩身上的水,正色道:“但确是有事要说的,与这村子有关。当家的可在,若是在,便集合一下诸位,听我说……”他一顿,打出一个小小的喷嚏来,捂住了口鼻。</p>
杜西关见状,忙道:“天气渐寒,莫要染病了,七叔他……”杜西关一愣,“该是在休息,我唤人通报一声便是,回屋再说吧。”</p>
方绝鹤这一夜与水结下深厚情谊,他这身道袍是烂了个彻彻底底,便同杜西要了身体面衣服,奈何杜家上下齐色,他也只得穿了红衣。</p>
众人过路明离君居地,方绝鹤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忽地想起什么,问道:“小五,那引路的人去了哪里?”</p>
杜西关道:“祝兄吗?他将我们领到村外,说想起家中柴火未熄,早早地回去了。”</p>
方绝鹤嗯了一声,又问:“明离君可安置妥了?”</p>
杜西关道:“一切安好。”</p>
方绝鹤又应了,一路再无话。</p>
众人行至一片院落,本寂静的夜此刻有些吵嚷。两名弟子前去传报,没等多久,杜景之便现了身。他久居高位,始终保持着从容,哪怕后夜被小辈急唤,也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p>
他远远看来一眼,方绝鹤本以为能接下这道目光,却没能接上,顺着他两眼看去,那道视线落到了杜西关身上。</p>
方绝鹤扭头看了看杜西关,觉得他表情略有不自在。回过神来,不再拖延,直接道:“诸位都是修道之人,不难看出村中诡异。实不相瞒,我夜起打水时,不小心失足落进了那井里,却不料看到井下还有一条道。”</p>
他停了一下,环视一圈众人,杜景之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其他人面上也看不出端倪。方绝鹤续道:“其中有一道阵法,使得是离合杀之术,为的是封一人,这人便是何显之徒,何栩。”</p>
言出,众人皆惊,杜西关也怔了一下,只听有人问道:“离合杀阵,怎会这样?何栩?何显之徒早便四散逃去了,又怎会出现在这里?”</p>
方绝鹤道:“这也是我所不得解的,所以此番便是同当家的要个准许。”他看向杜景之:“准我下井再探,但此行略有凶险,所以,想同当家的要点儿人。”</p>
——“你莫要胡说!”</p>
这时,祝甘携两名村民急慌赶来,人还没站稳,话已出口:“井下乃是水渠源头,何来的宽阔之地?道长怕不是出了幻觉吧!”</p>
杜家传话还真是快得很。</p>
方绝鹤只是看着他笑:“诸位若是不信,我愿先下井探路。”</p>
言尽于此,祝甘也半信半疑,他想了想,缓缓攥拳又忽然松开,脸上满是疲惫。村中已成死局,还能有什么办法呢?</p>
杜景之听完,却是先问了杜西关:“你如何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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