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2)
沈段陵走后,沈应离在牢中又挨了几日。牢狱生活滋味并不好受,他这位爷虽然没受什么皮肉之苦,但心里却极难受。</p>
他怎会这样鲁莽冲动?沈家如何了?大哥可还在怪他?母亲对他失望了吗?沈应容有温习功课吗?连他新买的砚台都弄丢了。</p>
沈应离仔细回想着那一日,却前后根本想不通,那妇人死前是交出了什么应子物事的,究竟是何物让她将命都赔了进去?</p>
沈应离直起身,对着自己的胸口重重地捶了两下:沈应离啊沈应离,如此紧要关头,你还惹出这种事!你让沈家如何保你!你让沈家如何待你!</p>
第四日一早,沈应离清清浅浅地睡着,牢门吱呀一声地开了,狱卒轻轻传报了一声,便进来了一人。</p>
沈应离扭过头去,见来人一身样式极为普通的浅色衣袍,腰间一串翡色宝珠,身影有些单薄,模样却是可人的。</p>
不错,可人。这公子长相偏阴柔,看起来也柔柔弱弱的,这会儿正笑眯眯地看着沈应离。他看沈应离大梦初醒,便微微俯身施了礼,道:“二公子安好,鄙人是宣宁王府中的门生,这遭是来还公子清白的。公子唤鄙人一声陶息便可。”</p>
沈应离心中有较量,他这会儿便忙站起身来,淡淡地看着陶息:“我如今不过是牢中囚犯,不必做礼。”</p>
陶息没想到沈应离会说到礼上,他方才的礼数并不周全,便略有些头疼,弱声道:“二公子出身显赫,息却只是卑贱奴籍,礼自然是少不得的。”说完他又行了大礼,这才道:“息托王爷一句话:这几日来实在委屈二公子了,他日王府定送上赔礼。”</p>
沈应离笑了笑:“不必,王府已登门送上过一份礼,好意心领了,第二份便免了。”</p>
陶息见沈应离十分疏离客气,准备对何事都闭口不谈的样子,叹息道:“二公子不必过于戒备息,息与二公子,其实算是旧识。”</p>
沈应离闻言,抬眸看着他,陶息续说:“息……曾与孙家公子两情相悦,在孙府住过些时日,后来被老夫人赶了出来,这才去了王府。”</p>
沈应离眼神终于动了,从前是听说孙九竹身边有个男宠,唤作什么“小心心”的。沈应离盯住陶息,淡淡地道:“你为自保投入宣宁王麾下,再趁机参上孙家一笔,打了一手好算盘。”</p>
陶息神色黯然,忙摇头:“并非如此,息从未想过加害……”</p>
沈应离不耐,打断他道:“你此番来,有什么话问,直说便是。”</p>
陶息一顿,拱手道:“息来只是来带话的,王爷信得过二公子为人,此案真凶也已寻到,二公子可回府了。”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墨砚,交给沈应离:“这个,是二公子落下的吧。”</p>
正是沈应离买下的墨砚,上面还有挡过暗镖的痕迹。沈应离也不推辞,只管收了起来,再客气地谢过了陶息。</p>
这砚台是送不得的了,沈应离将它收起,随口问道:“不知真凶是何方之人?”</p>
陶息道:“是两位江湖人士,二公子似乎与他们交过手。”说完后,他看了看沈应离,见他一脸嫌恶的神态,不自讨无趣,行了礼就出了牢房。</p>
沈应离有心猜到是那耍暗器的二人,毕竟被他看去了脸,日后再撞到也能认出。王府无意立敌,却不代表畏惧沈家。</p>
沈应离坐在草垛上,又等了大半个时辰,牢门再次打了开。他被人领着出了去,狱部门外停了沈家的马车,沈应离向狱官点了头,便上了车去。</p>
马车驶在官道上,路有背篓的百姓避让,沈应离透过车窗向外看,远方支棱起的檐角折着阳光透到玉碧高树上,照出五彩的色泽,却有些刺沈应离的眼。</p>
沈府门口候着一众人,胡夫人手中紧紧捏着帕子,沈应离入狱的消息传回家中,她便一直不能安眠,这会儿有意地施了粉黛却仍遮不住满面憔悴。</p>
这个二儿子打小便是跟着她的,乖巧又懂事,不必她怎么费心,自己就长大了。他从未历过什么大风浪,这下忽然被人报官进了牢里,该是害怕的吧!也不知可有受伤?牢里滋味一定不好受吧?吃的好喝的好吗?有没有受委屈,受欺负?</p>
马车远远地出现在路尽头,很快便停到了门口。沈应离犹豫不定,还是低着头下了车,沈应容自胡夫人后露出半个头,第一个出声:“二哥!”</p>
沈应离不敢高声语,怯怯地走到胡夫人面前,扶着她的手跪了下去:“母亲。”</p>
胡夫人覆过他的手,有些哽咽:“回来便好,以后切莫再大意了。”</p>
“是。”沈应离来后不曾抬起过头,沈应容也有些急了:“二哥,你抬起头让我们看看,脸上没伤吧。”</p>
沈应离微微抬起头,眼眶有些红,眼中也噙着泪,将落不落。沈应容哪里见过这样的沈应离,一时便不敢吱声,又怕自己说错话。胡夫人抹了抹眼泪,拍了拍沈应离的手,温和地道:“好了,可没人怪你,快起来吧。你父亲在书楼等你呢!”</p>
沈应离哎了一声,道自己无碍,叮嘱胡夫人多多休息,他站起身拍了拍沈应容的肩,大步向书楼去了。</p>
沈却绘得一手好丹青。</p>
沈应离跨进门,沈却正执笔描着两丛翠竹,笔尖一顿一划,劲竹便昂然挺立。沈应离进了书楼,他没有停笔,道:“跪下。”</p>
沈应离直挺挺地跪了,又叩了首,闷声道:“父亲。”</p>
沈却已过不惑之年,人看起来还是很有精气神,他搁下了笔,抬头看了看沈应离。恍然间,他觉得老二竟不知不觉地长成了俊逸少年郎,上一刻好像还是那个在他生母床边哭个不停的娃娃。</p>
沈却与二子是有些疏离的,他常在国师殿中料理事务,便同沈段陵最是亲近。沈应容因着总是惹出祸事,常在沈却手下领罚。只有沈应离,虽然表面写着顽劣,却向来不做出格之事,从来没让他操过心。</p>
“家训为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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