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1/2）

天渐晚，日头还没完全隐去，却染了旁的云，邀着一并沦为朱色。</p>

傅观止出了楼，一路向东跃去，云袖拢了满堂的风，自后看便如千层波涛叠叠卷起。</p>

方绝鹤不紧不慢地跟着，深秋时节，花正凋零，落黄在劲风下飘散如雪。他二人已过了简简茅舍，过了浓荫路，从谁人家的檐上踏，停在了一座高塔。</p>

是云中的菩禄塔，由青石块砌成，共有十二层。傅观止落在塔顶，边侧有扇小拱门，能望见塔内景象，方绝鹤紧随他停下。</p>

风还未停，方绝鹤瞅了塔里一眼，自觉没什么可看的。他狡黠一笑，右手翻腕张成爪状，沉身向旁落步，一声不吭地直接攻向傅观止腰部。</p>

傅观止背对着他，觉到气息，已摆了架势，他下盘不动，衣衫一卷让方绝鹤打了空。方绝鹤笑了笑，伸手抄住傅观止袖，借着力旋身到傅观止面前：“怎么不还手，舍不得打我呀？”</p>

傅观止沉默，振袖将方绝鹤推出了两尺。青石板被方绝鹤踩出了响，他这次掌中凝气，出掌迅猛，每一式都避开要害，只为将傅观止打退一步。</p>

两人发丝衣衫一并飞扬，傅观止只避不攻，下盘稳得很。方绝鹤拳法打得潇洒，意与气合，身藏八卦，步踏九宫。</p>

方绝鹤眼中纳着傅观止每一式，手上也不拖沓，神采之间迸出了少年意气，连他自己也未察觉。</p>

来回十招过后，方绝鹤打得气喘吁吁，傅观止看穿他意图，也不避了，方绝鹤两指猛地停在他胸口，差点就真的点了下去：“你不还手就没意思了，想打你很久了。”</p>

傅观止闻言向前迈了一步，掌中合力，掌势敏捷又内敛，这式入妙造玄，方绝鹤闪避不及，向后跨了一步，那步将要出了塔。傅观止眼神微动，掌力消了，三指勾住方绝鹤衣领，将他带向自己。</p>

两人狠狠地撞在一起，方绝鹤闷哼一声，不甘心地拽住傅观止衣襟，同他在塔上一并旋了身，贴到了那扇门上。</p>

傅观止在外笼着方绝鹤，又恐他栽进门里去，任由他拽着自己衣襟，疑惑问道：“我若还手，你还怎么打？”</p>

方绝鹤看着他笑：“我的拳法就这么不济么？”</p>

傅观止想了想：“你力气小。”</p>

方绝鹤哈哈大笑，松开手，从傅观止笼下的阴影中钻出来，甩了甩手腕，就地一躺。他翘起腿来，仰看着残虹落霞，道：“你在外邦莫不是被人糊弄了，一路来很是袒护沈应离，他可是个大恶人。”</p>

傅观止垂眸：“你也袒护。”</p>

这能一样吗？他自个儿就是沈应离。</p>

方绝鹤道：“我看你就是被糊弄了，我和你可不一样，我知道他干过什么事。你那身伤莫不是就因为袒护沈应离，被别人打了吧？”</p>

傅观止不答，方绝鹤不再问，他有的是时间慢慢问出来。</p>

“我身上也有伤，十年前落下的。师父他老人家将我捡回观，用铁链将我锁在山里，有六道是直接穿在身上的，现在还有痕迹。不过倒是不怎么疼，那时候记不太清事，只记得来了许多人找，不是为了我，是为了问嵇山那边的情状。”</p>

傅观止：“你去过嵇山？”</p>

方绝鹤诧异，半真半假道：“你竟不知么？我还以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呢。那时候杜家带着我方家一同前往嵇山，想要打开地宫，寻邪剑撰魂。后来发生什么我便不知了，却是沾了一身瘴气，不得不锁起来化瘴。”</p>

傅观止又问：“十年前？”</p>

方绝鹤嗯了一声，偏过头，傅观止那双眼璀如星辰，正盯着他出神。</p>

方绝鹤问道：“十年前你在何处，竟连这段事都不知晓？”</p>

傅观止缓缓靠近方绝鹤，坐在他身边，也看向远方：“在家。”</p>

“家么……”方绝鹤缓缓直起身，与他并肩坐着，伸手拉了拉傅观止袖子，问道：“那些伤，疼不疼？”</p>

傅观止不动声色地夺回自己袖子，毫不犹豫答：“不疼。”</p>

方绝鹤又伸过手去拽了，这次力道更大，笑问：“真不疼，还是假不疼啊？”</p>

傅观止任由他扯了，答：“有一点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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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景刀身狭长，炼铜赤刃，切玉如泥。晁师游将刀横在身前，拿了块方帕反复擦拭，嘴上不歇，道：“你若早些说那两个狗道士也在，老子便直接杀进来了。”</p>

杜景之手里把着块白瓷，笑道：“他二人怎么惹着你了？”</p>

晁师游冷笑一声：“老子与那破观八字不合，克着我了，行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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