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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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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景之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p>

杜严之死了,死在他面前,死在十四年前一个最寻常不过的白日里。</p>

杜清之手里握着剑,杜严之那身红衣红得令人目眩,他身体里淌出的血流满了长阶。杜景之蜷缩在床底,他将自己团得小极了,挤得肺腑疼。他手里握着杜严之留给他的暗堂令——暗堂上下见物认主,杜严之方才还对他说:“辋川,拿着它,交给小五。”</p>

杜严之死了,死在杜清之手里。</p>

而杜清之拭了剑上的血,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化成了悲痛,扭身走出这明亮的居室,对外宣称杜严之患疾,无可医,亡了。</p>

他表面上哭得那样伤心,心里一定乐开了花。</p>

杜景之死死握着令,想去替杜严之擦净身下的血,可他怕死。杜严之死了,全杜家再无人肯正眼瞧他了。杜景之心想,杜清之坏得要死了。</p>

小五没了娘,现在也没了爹了,和他一样了。</p>

杜景之是杜老爷与劳役丫鬟生下的孩子,杜老爷子不缺儿子,看他生得羸弱,说话笨拙,便不喜他。其他哥哥们在塾中读书时,杜景之被他娘抱在怀里,远远地藏在院中,偷偷地听夫子讲。</p>

他娘爱惨了他,杜景之想,长大了一定要让娘过上好日子。</p>

可是后来他娘被夫人们欺侮,自己出了府,投了井,死了,她原来早就不想活了,为了他才熬了这么久。死后却不能进杜家的族谱,再也没有人记得她了。</p>

杜严之对他很好,是娘死后唯一对他好的人,现在杜严之也死了,只剩他一个人了。</p>

杜家是一个无底的死人坑。</p>

杜景之很少做梦,一梦梦了往事,便更厌恶这梦,更厌恶这长夜。他重重地将案上墨宝拂到地上,黑水残片一同迸溅,他脸上写满了痛苦。</p>

蛰伏在屋外的护卫们听到声音,纷纷向里冲去,又被杜景之一掌推了出来,众人跪在地瑟瑟发抖,面前的门关得死死的。</p>

杜西关上前拍了拍门,在外不比汴华,杜景之从未发过这样大的火。他心中也有些忐忑,可杜景之没有呵斥,也没有出声,杜西关推开门进了去。</p>

杜景之披头散发,那身玄色长袍忽的淡极了,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进去,快要消失在夜里。杜景之对着那轮圆月深深地拜了下去,好像月里有着他视同至宝的东西。</p>

杜西关轻轻走过去,跪了下去,杜景之闻声抬起头来,又缓缓枕在了他膝上,两个人皆未说一字,却胜千言万语。</p>

月光惨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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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雁北随同姜家前来,在云中换了马,与杜家往来了三日,这便要继续赶路了。嵇山已不远,姜家意在重振世族,不好再做停留。</p>

姜雁北同方绝鹤暂时别过,觉得他蔫了不少,不知可是自己有说错什么话,也有些丧气。</p>

他牵着马走到桥边,蹲身捧了水喂给马儿,抬起头看着这拱桥。溪旁古树三五,幽篁四丛,竹林中有一座小红亭,深秋寒意被这抹红削减了不少,姜雁北探手摸了摸他身上的玉佩。</p>

“正由,走了!”</p>

远处来了人做催促,姜雁北忙应了一声,就着衣裳抹干净了手,牵上马走出几步。</p>

亭子里有几分动静,姜雁北停住脚步,望去,红亭中来了个小娘子。</p>

她衣上绣了群山与层云样式,脖颈纤细白皙,两肩上毛茸茸的。小娘子背了把琵琶,抬头是书香眉眼,不是绝艳,却衬得红亭都灵气环绕,就在这溪畔林间亭中,那两肩上的毛茸茸动了动,探出头来看向这边,是只小白貂。姜雁北勒住了马。</p>

小娘子抱了琵琶,抬手揉了揉小貂,坐在亭中拨了两弦。</p>

姜雁北不管马了,向亭子走去几步,等这曲儿将要终了,靠在亭边笑着问道:“姑娘这一曲,可是《月宫寒蟾》?”</p>

晁软玉抬头看姜雁北,微微一笑:“公子也懂这曲?”</p>

姜雁北被她这一看,略有些局促,本想好的一套措辞这刻全然忘得一干二净,就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略……略略知一二。”</p>

小白貂从晁软玉肩上跃下,扒着姜雁北衣摆爬上了他肩膀,觉得这肩宽而阔,比晁软玉那里的舒服些,就在他肩上造作起来。</p>

晁软玉见状,忙放了琵琶,唤了声“香香”,走到姜雁北身前,伸手把貂儿抱了下来,轻声斥道:“臭香香,不得无礼,唐突了公子。”</p>

姜雁北被她严肃的神情逗笑:“无事,小貂顽劣,不必在意。”说完看了看亭中琵琶,见琴面板上有个大大的“七”字,品相是极好的,饶是他不善乐律,却也听过这琴的名声。</p>

姜雁北低头看着晁软玉:“姑娘的琴,可是七窍?”他话刚出,心里忽的一紧,这七窍琵琶的确有主子,但这主子不是别人,正是晁家的人,是晁软玉啊!</p>

八景与七窍,可不是那关口两大镇关刃吗?</p>

晁软玉向后微微退了一步,含笑道:“公子好眼力,正是。”</p>

他娘的,晁家和他没完了!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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