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1/2）

“五哥……”</p>

杜如初被杜西关护在身后，抓着他的衣摆，呆滞地看着妄念江。岸边有不少他能叫的上名字的修士，他们皆被血水淋上，痛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却不得后退，杜清之的令中不曾有过“退”字。</p>

他们流着血，举着剑，哑着声，站在众世家之前。已经那么累了，为什么不歇一歇呢？</p>

杜西关摁着杜如初的肩，看着杜景之在最前搭弦，右臂动作僵硬，该是受了伤。杜西关呼吸变得急促，别过脸去，同时伸手掩住杜如初的眼：“阿初，别看了。”</p>

他知杜清之心狠，却想不到竟能狠到带着杜如初共赴嵇山，杜清之是想要他这幺子早早见识下嵇山惨烈场景，让他深深记住这乱世，让他明白杜家立于世家之巅。</p>

让他早些体悟到杜家人的傲骨。</p>

杜如初是受了惊吓，紧紧贴着杜西关，死死抱住他，还向遮住他眼睛的手上蹭：“五哥，阿爹他为何不说话？”</p>

杜西关吐出一口浊气，沉声：“二叔口令至关重要，如此情况，不得有半分差池，便谨言慎行。”</p>

杜如初似懂非懂，他抬手捂住了双耳，紧紧靠向杜西关，依偎在他怀，摒弃了一切干扰，将自己搁置在一方乐土，得以喘口气。</p>

杜景之衣衫凌乱，他几乎狂怒，天堑开弓，两箭齐发呼啸而去，向后看去，怒道：“阮仪何在？”</p>

这烂摊子阮仪抛给了杜家，暗堂损失惨重，杜景之威严扫地，阮仪却仍居于幕后，他究竟想做什么？</p>

宋二递箭给他，叹着气摇头，大声道：“主！阮先生不欲插手此事！”</p>

一箭凌冽放出，排空直去，深深插进精怪身体，激出丈高血浪，杜景之不怒反笑，向后伸手：“宋二，箭来！”</p>

焦灼、动荡、混乱，让人眼花缭乱。</p>

姜雁北立于崖上，远远看到那股血浪喷溅而出，赞叹着杜景之箭法，被身后弟子拍了肩，指向身后如浪打来，正仓皇逃窜的一众修士：“正由，那是什么？”</p>

姜雁北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弟子另有所指，指尖指向一排修士之后，比这夜色更浓的一滩墨，从中洇出了嵇山深处的邪气，源源不断地赶超众修士，就将要追平，甚至覆盖过。</p>

“——鬼兵！”</p>

人群中已有识出的，这声炸响在姜雁北耳边，他晃了晃身子，皱眉看仔细，想起嵇山这带的传闻——鬼兵乃镇守炼渊池的枯骨，需得雾瘴散去，才会销匿。</p>

再看去那江，江中这东西能惊动炼渊么？</p>

姜雁北咬牙，握紧佩剑，身边弟子已先他冲了出去，冲向蓬门搭起的帐，那里余下的尽是带伤的弟子修士，腿脚不便，恐难逃脱。</p>

他也抬腿前去，突然感觉膝头一沉，有什么顺着他的衣摆爬了上来，低头看去，香香竟自己找了回来，且爬上了他肩，凑到他脸边，一人一貂对视一下，香香又打了他一爪。</p>

姜雁北不敢说话：“……”</p>

香香开口咬住他一撮发，两爪不停地拍打他肩膀，要将他带往何处般。姜雁北有所感应，这次谨慎地抱起香香，像供祖宗一样老老实实捧着，看它抬头望着一处，撒开腿便赶去。</p>

满天雾瘴搅在一起如雷在轰鸣，其势刚健能动，其状势不可挡。姜雁北闯了两处帐子，皆已人去帐空，香香却还在引着他向前去，就要到山边了。</p>

姜雁北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香香是何意，这边可直抵嵇山深处，人也渐少，已有零散鬼兵与他撞上了。姜雁北提剑扫过，把香香抱在怀里，等尘埃落了，香香自己跳了出去，钻进他手边帐中。</p>

姜雁北跟着踏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阵炉香，他怔了一怔，再向里看，晁软玉背起了琵琶，香香正在她脚边撒欢，看样子是刚焚香抚了琴，香还未散尽。</p>

帐中燃了三处火，晁软玉抱起了香香，也望过来，眉眼宛如碧玉，唇不点便红，与衣上层云群山一同明朗，让姜雁北一瞬便想到了朦胧微雨下摇曳的不折之花。</p>

他微微退了一步，突然失了声，手心中出了一层汗，也不敢去看晁软玉，背过身去，耳中嗡嗡响：“晁晁晁姑娘，外外面，有有有危险……”</p>

晁软玉大大方方地应了，却是不解道：“姜道长如何会来此地？”</p>

姜雁北抬手扶额，又挡住了自己的眼，透过指缝向后看了一眼，指着香香：“它……”</p>

香香立刻呲牙，姜雁北欲哭无泪，收了声，又转过身去，痛心疾首：“我走错了……”</p>

姜雁北刚说完，帐外一阵异响，搭进一只空余骨架的手，放进了外的夜色，扑灭了两簇火。光暗了太多，姜雁北一改脸色，当即握紧剑，沉稳了气息，点剑抹指，摆好了姿势：“晁姑娘，外面有鬼兵，你的音律挡不住，且退后些，莫被伤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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