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1/2)
杜景之回了帐中,他两臂止不住的颤,宋二忙递上一枚玉扳指,被他摆手拒了,指向杜西关,“给他。”</p>
杜西关愣了一下,扳指已送至眼前,他犹豫着拿过,杜景之再指了天堑,“你去。”</p>
杜西关满脸瞿然,“七叔,我……”他把住天堑,杜如初仍紧紧抓着他不放,也抬头看着杜景之,两眼扑闪着,怯生生地藏着自己,有些畏惧这人。</p>
杜景之实在是累了,他埋头在手掌,多余的话不说,冷硬地:“去。”</p>
杜西关暗吸一口气,定了心,怡声下气地应了,摸了摸杜如初的头,搭了弧矢,撩帐迈出。</p>
雾瘴马上埋没过他,精怪已迈上了岸,它容身之地连黄土坚石都被血蒸出了气,这一面的人面之上插着无数箭羽,却还不够。</p>
杜西关戴上扳指,夹了弧矢,效仿杜景之拉开弓,他一箭放了出,被天堑的重量带着坠下,只飘飘然地落进精怪身下,还险些被天堑砸中自己的脚。</p>
他惯用剑术,却并不善弧射。</p>
杜清之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幕,心中嗤诋,也不阻挠,他将谛钦搁置一旁,两手负后。在等这雾瘴退去,他知这雾定会退去。</p>
杜西关盯了天堑良久,有一瞬的气馁,他知这弓是他爹传下来的,可他拉不开。杜西关沉默,向后跨了一步,再开弓。</p>
杜景之自帐中走出,在后搭了杜西关的手臂,低头看着弧矢所指,向上托了手,暗度三成力,“发。”</p>
杜西关闻言发箭,箭羽直摧邪祟,射向精怪正中的一张人面,那人面痛得凹陷下去,吐出两枚外丹,再长不出新的脸。</p>
杜景之没有说话,轻轻撤了手,他在后看着杜西关,神色黯然。杜严之死后那五年,他恐杜清之对小五出手,便在杜家装疯卖傻,还带着小五钻那狗洞,像他娘带他听书一般,偷偷抱着小五,蹲在墙下听夫子授业。</p>
他是那一辈兄弟中最无能的一个,总不能让小五也变成那样子。</p>
他总是亏欠这个孩子的,如果能再早一些,再早一些……</p>
杜西关回过头来,脸上挂着羞赧的笑意,在笑自己那一箭总算像模像样,还有几分失落:“七叔,别笑话我了。”</p>
杜景之默然,杜如初偷偷撩开帐,露出半个小脸,好奇地看着这个七叔。他打小就不怎见杜景之,只在杜家听闻他似乎是很厉害的一个人,爹爹却也鲜少提起。这个七叔好像也不喜欢他,他在杜家便是受尽疼宠的,可七叔却不给他好脸色。</p>
不过,汴华大得很,杜家也大得很,而杜景之只是一个小之又小的人儿。</p>
有爹爹在就够了。</p>
杜如初这样想,悄悄地钻回了帐里。</p>
鬼兵遍满,各修士应对疲乏,不由蒙昧仓惶。方钟胥甩开剑,他踏过尘堆,于茫茫雾色之中寻着什么。</p>
他挥手散了散雾瘴,隐约中,听到施家之人宝镜跌碎的清脆响。</p>
鬼兵扑了上,施家修士宝镜脱了手,晁师游踏着碎镜一刀拦过,而后向旁观望,八景之上挨了满满的灰,他身上也好不到哪去。</p>
他知晁软玉定不会有三长两短,心里却还是焦急,关口的东西邪归邪,哪里邪得过嵇山。这玩意儿长得又丑又恶心,把软玉吓着了,他回家如何交代?</p>
寒风拂雾,一障荒芜。</p>
这边乌泱泱的一片,满山杂草枯木如黑鸦,瘴中影似鬼魅,岸边是翻飞的箭羽与飙飞的血。</p>
晁软玉手握短刃,果断腾跃击刺,她刀法潇洒,手一拂便扫了两袖落尘,香香正在姜雁北身上挂着。</p>
他二人自山边出了帐,一路向前去,欲寻到众世家,不料此处鬼兵繁多,源源不断,只得暂时耗在了这里。</p>
姜雁北右手执剑,左手托着香香,怕它掉下去,他剑快慢相兼,暗合刀术,不似姜家剑法,也不似观中剑技。晁阮玉认不出这套剑术,愣了片刻,问他:“姜道长可是师从玄云道人?”</p>
姜雁北抹了抹唇角,“是,师父说我不大适合用剑,我没听。”</p>
晁软玉看着他,姜雁北举着那把剑,也看了看晁软玉,看她鬓角碎发被汗淋湿,唇显得更红,不由得目光躲闪,笑了笑:“总不能拿我的幡出来,那是下山招摇撞骗才用的。这剑是剑炉残剑,一样拿来用,倒也挺顺手。”</p>
晁软玉从他这句闲话中听出了几分识见与气度,微微顿身,再度握上刀,将要发力斩去,顷刻之间,却见烟岚渐消,还以为是错觉。姜雁北与她背靠背,一手摁住香香的头,忽的朗声道:“鬼兵退了。”</p>
鬼兵随着雾瘴一并淡了,是雾散了!山川露出原貌,落尘也随风而去。</p>
杜清之手握谛钦,自崖上缓缓走下,施家人的镜中折出骤然降至的滚滚白雷,那是谛钦的剑芒。</p>
岸边开出一道道赤红的浪,惊破月影,压尽荒山。杜清之红衣白刃,于杜家修士之中现身,他拔剑直指精怪,两眼发光,“此夔魖之辈,窝藏罪江,作祟害人,当斩之!”</p>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