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1/2）

天未亮，是火符先打出了光，方绝鹤转醒，听到帐内杜家弟子纷纷起了身，帐外有寒风吹进来。他露在外的颈被寒风拂过，这处是他最脆弱的部位，马上便生了不适。</p>

风来了……</p>

方绝鹤仰躺着，火光闪了他的眸，闭了一刻，听到帐外有人问道：“阿初在不在这里？”</p>

是小五的声音，那他口中的“阿初”是杜如初了。方绝鹤精神一振，连忙动了动身，侧撑着爬起来，正巧看到傅观止睁开了眼，他衾中热气外涌，打在傅观止面上，那人睡眼惺忪，一看就不怎清醒，却是先伸过手来，替他掩过了被子，堵住那股热气。</p>

方绝鹤笑着低头看他，慢慢坐了起来，手指点在自己膝间，“我去看看，且再睡吧。”</p>

傅观止默了，见他起身，也跟着坐了起来。方绝鹤束了发，握起旋宫便出了帐，帐外起了风，兜着方绝鹤两袖，凉风往身上钻。他握紧剑，向四周看了看，杜家修士们俨然一副找人的姿态，杜西关更是焦急，方才还在这边营帐，此时已经走远了。</p>

杜西关午后进了山，下了水潭，留了杜如初一人在帐中，这也是杜清之的意思。杜如初年纪小，见识却不少，杜清之想将他养成第二个杜释奴，便是有大场面定要带上的。</p>

杜景之叮嘱过他看紧杜如初，少年心野，见了杜清之持剑，免不得头脑一热，要逞个英雄去。</p>

杜西关心急如焚，阿初是在他帐中丢了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意不平！心难安！</p>

杜清之尚在山中为折了的修士们布净，他这个做五哥的连弟弟都看不住，还有何资格被唤一声兄长？</p>

方绝鹤按兵不动，他负着剑，盯着江面映着的苍崖绝岭，眼神飘得更远了，任风拂面，好让自己赶快清醒，他喃喃道：“应如是……”</p>

便正看着，身上一沉，眼前一黑，傅观止那阉人抱着衾被便出了来，二话不说先给他罩住了。</p>

方绝鹤：“……”</p>

傅观止神情严肃，裹了裹方绝鹤，低头问道：“还冷吗？”</p>

方绝鹤两肩被压得发酸，脸也裹在衾中，暖和是暖和，就是略沉了些。他两手被缚紧，剑还在手心中握着，剑尖被裹出形状来，正抵着傅观止大腿。</p>

方绝鹤：“……多谢。”</p>

傅观止嗯了一声，稍稍侧着脸，长睫投下了一圈阴影。</p>

方绝鹤抽了手出来，他这会儿披了个冬被，看起来壮实又厚重，忙把剑先转了过去。江边打起火来，方绝鹤眸中一亮，被迫避开这道强光，只用耳听，杜家修士们开始沿岸寻人了。</p>

衾被把方绝鹤包了个严严实实，脖子上立了领，好让他露出脸来，便像戴了个开口的斗笠。傅观止拉拢过那两道立领，与方绝鹤面对面，低头看他，觉到不好大声说话，悄悄问道：“沉？”</p>

方绝鹤呼了一小口热气，打在傅观止唇间，盯着那片柔软质地，笑道：“不沉，太热了。”</p>

傅观止没有避开，他拢过两边布料，细细地看方绝鹤眉眼。方绝鹤面庞比二人初见时消瘦了，那腕骨戴着玉镯，便更衬的手腕纤细，这副身体被他养得越来越病态。</p>

我打过他一掌。</p>

傅观止心想。他倏地垂眸，目光在方绝鹤胸前逡巡，而后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轻轻覆掌上去，“这里……还疼吗？”</p>

方绝鹤就势握住他手，恐他觉到自己狂跳的心，慢慢放了下去，唇角勾出恰当的弧度，撩了傅观止一眼，“哪里还会疼？表哥只记你的好，不记你的仇。”</p>

傅观止不吃这套，攥紧方绝鹤的手，两个人还没能再说上几句，远处折回一众杜家修士，闹的动静大，方绝鹤给去了目光。杜景之面色阴沉，把着天堑，一旁跟了两三个蓬门弟子，紧紧抱着臂，穿的单薄，看来是被唤醒的，尚未整理仪容。</p>

杜景之问，“应如是何在？”</p>

蓬门弟子紧着摇头，“门主不知身在何处，便是从山中回后就踪迹不定。”</p>

杜景之平静地问，“你们入蓬门多久？”</p>

几名弟子互相看看，“便是今年才入的外门……”</p>

杜景之已了然。蓬门远在东海，应如是便是闹再大的动静也不得立即传进中原，此行前往嵇山根本没带着亲近之人，全是新面孔。他本是连家罪人，却甘愿改名换姓为应家做事，想来是受了极大的恩惠。便是重振蓬门这一手足以彰示这人狼子野心，并非表面的安定闲散，嵇山这儿的邪祟哪有这么容易被勾出来，想是有人在后推波助澜。</p>

连家人是怨恨的，这儿的余下世家个个都是抽连家筋剥连家皮的刽子手，阮仪早年在蓬门与应双全有过往来，此往嵇山已明显是他杜景之被摆了一道，应如是怕是早在杜家传信东海时便算计上了！</p>

“宋二，”杜景之骤然回头，急声：“回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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