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2）

九公子今儿个心情好，园中进了几只新的水鸟，从前没见过。他在这儿养了一池鱼，池上浮着白萍，鸟儿就卧到水上了。屋宇连着长廊，逶迤蜿蜒，一如东海之无尽，他生了莳花的心思。

可园中梧桐只落了一片荫，外面是烈阳地，实在热人，他三哥正巧在这里替他把脉，两个人聊着聊着就摆了一桌棋。荫下是石桌，石桌后是应亦同自己开出的一小片菜圃，池里水鸟逐波戏浪，小半个时辰过去，应亦桢自叹技不如人，下不过他九弟：“那个……长河，不下了吧。”

应亦同对着他笑：“是三哥谦让。”

应亦桢瞪了他一眼，“你这身子有所好转，可要上心些，莫再让我们担心。”

应亦同话都没听完，眼神忽然发直，还在傻笑，“三哥说的是，亦同这次定会上心。”

应亦桢可是觉得稀罕，伸手在他面前打了响，没能拉回他目光，自己干脆也顺着向后看去。

那边香径上满地芳华，连文也握着凌绝直接踏碎了，这是他第一次在白日里，在大庭广众之下进应家。他们这些刀平日里居在后山小筑，那儿不朝阳，阴寒非常，人烟稀少，他们不得差遣便不会动作。

应双全平时不会轻易让刀们进应家，这次是有意让他进蓬门认认主子，记一记脸。

应亦桢看着了人，再看那身夜行衣，伸出两指隔空点了点那把凌绝，“是‘刀’，这人握着凌绝，想来还得是把利刃快刀。你看他做什么？”

应亦同抱臂，笑出了梨涡，星眸亮了起来，就差有条翘到天上的尾巴了，“棋逢对手，他棋术不逊色于我。”

应亦桢面露讶色，他九弟可是这东海棋圣，能得他一句“棋逢对手”，那人必定不简单，“真的假的？他就是个‘刀’啊。”

应亦同敲着棋，垂眸看了看双腿，笑意落了些：“真的。”

连文也穿径绕出，被花香呛得红了眼，他在这里向西可以入廊登阁，步子没收，一抬头却看见兰亭旁有人正对着他招手，看到他抬了头，蹦起来唤道：“兄台！留步！你过来！过来！”

原是应亦桢迫不及待看二人对弈，早就替应亦同招呼上了。连文也一眼就看到了应亦同，他二人上次一别已有一月之久，这次他与另一人皆是星月纹傍身，连文也想不透他何处招惹到了应亦同，最多就是不辞而别，未有道谢，但既被传唤，现在不得不低头。

连文也绷着脸，皱着眉头，听了应亦同的指示，坐到了他对面。看到应亦桢站在他一旁，便如坐针毡：“我不会……”

应亦同伸手推了棋篓，“我许你毁棋。”

应亦桢吃了一惊，看不透二人是何种对弈之法，目不转睛地看。

连文也在连家时只学了皮毛，而后便再未与人对弈，故而棋艺不精。他随意落了一子，落在了边角。应亦同便是跟着落子，两人一来一往，将棋盘落得密又促。

应亦桢看得目定口呆，应亦同这分明是在胡乱摆棋，那刀也是在乱落子，毫无弈棋布置之状。

连文也还绷着脸，不想同他耗着时间，想着认个输便罢，应亦同却道：“你还未毁过棋，不如我帮你。”

连文也点点头，应亦同便笑着，替他持子，恶狠狠地落下，“这样，我便不是没有退路了吗？好计谋。”

说完，指引着连文也又落子在腹，“好是锐意，这样，我便就势孤援寡了！”

连文也看不出门路，但被应亦同唬住了，与应亦桢顿顿地看他又落子，另一手再替自己也落了，而后再无动作，好像陷入了苦战之中。连文也便抬头看他，却见应亦同憋得脸红，笑得肩膀都颤了起来，“这样！我不就胜了吗？”

连文也蒙然，看向应亦桢，他扶额在笑，而后摇了摇头，含笑看他：“长河，又是鬼点子。”应亦同两手放在腿上，梨涡还未褪下去，“让三哥笑话了。”

应亦桢摆手，想着时候不早，还需去取他前月求的一块奇石，就顶着烈日，匆匆忙忙离开了。

连文也欲告退，却被应亦同唤住了，他握着剑转过身，看到应亦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中有些乞求的意味，等应亦桢的影都没了，才无奈地笑了笑：“连公子，可否能拉我一把，腿不好，起不来了。”

连文也是被他的一声连公子叫住了，看着他端坐的姿势，上前去了一步，犹豫地伸出手。应亦同道了声谢，搭过他的手，卯足力气撑着身子站起来，膝盖却跟两团棉花一样，支撑不住他身体，狼狈地扑到了棋盘上。

棋子都飞出了石桌，连文也着实被他吓着了，手忙脚乱地，伸手从他腋下抄过去，把他整个人架了起来，皱眉：“你上次走起路来不是还好好的？”

应亦同摸了摸额头，那一下被磕出了响，有点疼。他话声带着歉意道：“方才坐太久，揉一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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