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符篆自他手中化作粉末,随风飘扬,落尽尘埃中。方绝鹤这才不慌不忙地起身,他自进府后便察觉这处方向妖气混沌,现在却更有些不解——府上妖气冲天,便无人察觉吗?
他脑中跳过几个念头,正待牢牢握住,隐约听到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方绝鹤佯装无事发生,斜斜歪歪地站在河边眺望天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明净的水面映上了几道人影,他抬起头来,瞧见对面急匆匆地跑来四个仆从,个个神色慌张。
方绝鹤入府后未与府中旁人打过照面,也来不及同何人交流过。他冥冥之中觉得李晏婴此人不容小觑,但还没有真凭实据,不敢定夺。
此间他想过很多,昏睡的那十日里也七七八八地想了些。每日被人灌下的汤药味道独特,他仅能尝出一两味补身的药品,其他的一概尝不出,那时他便有奇异的感觉:这李晏婴莫不是打算将他喂的白白胖胖,而后吞入腹中罢。
化作飞灰的黄符所书乃驱邪避恶之篆文,方绝鹤有心试探,不料果真同他想的如出一辙。后昏睡的那几日,他精神不济,有邪物想趁机入身。
方绝鹤心里便压了两条线,苦于每条都来的无头无尾,只能一条条捋清后,追根溯源。
此时线的一端正由他拽着,一把又一把,拉到尽头处——这四名仆从年龄尚小,一眼便知是入府的新人。
几人小跑着而来,施了礼后,异口同声道:“道长莫要再靠近了,家主吩咐了不准来客近这河边。”
方绝鹤倍感稀奇,笑道:“修缮如此灵杰之地竟不准人一赏,实在是可惜。”
四名家仆一时无话,其中稍机灵些的支支吾吾回道:“家主幼时曾不慎坠河,此举恐河水脏了道长贵体。”
方绝鹤盘算了会儿,似自语偏又很大声道:“李公子乃家中独宠,想必李大人那时定万般后悔修了这处景观吧。”说完,他问道:“来了许久还未礼拜过夫人,不知夫人何时方便些?”
他这般问,着实有些刁难这几位小仆。方绝鹤是记不大清占据这副躯壳前原主的记忆的,对李氏更是没什么印象。他也只得绞尽脑汁地想,便浅浅地想起,李栋原配夫人,李晏婴生母,似乎不大得宠,又是个体弱多病的,诞下李晏婴后更惹得病疾加身,整日以药吊命。
此话问出,四名小仆相继无言,连头都低下去了。方绝鹤纵是将眼瞥去一边,都能感觉到,这四人在抖,且还在极力掩饰着。
方绝鹤意不在问出什么结果,更不想刁难几个小仆,便浅浅笑道:“罢了,我这身子带了病气,实在失礼,便不叨扰夫人了。”
他想:祠堂处并无不妥,那口棺并非源头。这河,那画,乃至李晏婴所居的主室,都非查不可。
三更。
方绝鹤将被褥堆高,堆成小山一样,隔着床帏,乍一看像一人端正地坐着。
他轻巧地推开门,出了屋。沿着这道墙走,自拱月门中大大方方穿了过去。
庭院深深,方绝鹤拨开枝叶,尽可能地不发出大声响。高台基上,落着一座坐北朝南的屋。屋门漆黑,门前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物不存。
照理来说,李晏婴今日远走,这会儿该有人巡看守夜才是。
方绝鹤踏上石阶,两眼一闭一睁,竟看不出这屋中有何端倪。他默念了一声:“得罪了。”轻轻推开门,返过身,又将门扣上了。
屋中同样漆黑,半点声响都无有。方绝鹤定在原地,两指一挥,自他指尖腾起一簇火焰。
方绝鹤怔了一下。
这偌大的屋中极为空荡,正对大门的有一高几,一长案,两边各置了屏风。案上放着明镜,被方绝鹤指尖这簇火照的犹如生火。
方绝鹤移开目光,他进屋后鼻间便萦着一股浓浓的汤药味,循着这股气息向里走去,他撩开笼纱。
面前摆着五列木桶,桶上盖着盖子,盖子上又摆着瓷器,将桶压的严实。药味便来自这木桶中,可这处的气味又不尽是药味。抛开浓厚的汤药味道,似乎还有些腐臭味。
方绝鹤将火熄了,轻轻蹲下身,擦着地向前,一步步地走。他向盖上瓷器中看去,里面盛放着零碎的药材,截处仍锁水,还是新鲜药材。
他左手边共有十三个木桶,每个桶中皆熬着汤药。右手边空桶居多,方绝鹤一个个看着,直到掀开那盖,一股呛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桶中塞着模糊的脏器,血已放干,颜色变淡,味道却很刺激。方绝鹤心猛地一颤,他眨了眨眼,清了清嗓子道:“仁兄莫要怪罪,得空必让你入土为安。”
方绝鹤咬牙,将手伸进那一桶脏器中摸来摸去,眉头紧锁。屋中极静,能听到方绝鹤悠长的呼吸。他搅来搅去,终是摸出一颗有光泽的小球,眉头才松开了。
“金丹。”
方绝鹤放在手心中掂了掂,份量还不小,这位生前当是号人物,而今却被掏了金丹,肉身破碎,不得安宁。
他拜了拜这金丹,又照模照样地放了回去。
原是这般,难怪李晏婴胆大到亲自入观。他并非妖魔出身,而是常人修了邪魔外道,却化了更多金丹,压住了邪力,禹湘子也未有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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