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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花满枝(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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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营帐里,能听见父亲微弱的呼吸声,钰澈跌跌撞撞的扑向父亲,可他英气微有苍老的脸上见他只是微微蹙眉,没了其他反应。

她道:“老爹,我是钰澈,我来了。”感到握着的手似乎微微颤了颤。

钰澈回头问道:“叔叔,我父亲怎么受伤的?”

“如你所见,皇上调配的其他几支军队并没和我们会合,我们苏军孤军作战,这些外族似乎对我们的部署了如指掌,我军很快中伏,我们也是拼死才救出将军,钰哥儿,你带你父亲回去吧,我们得谋另外一条出路。”

“什么出路?”她道。

管鄂显然不愿多解释: “钰哥儿,你不必掺合进来,就在这照顾你父亲。”钰澈觉得古怪:他话语里副将的强势与霸凌显露,似乎有要压人一等的意思。

只有家人的安危才会让姜钰澈有大的情绪起伏:“叔叔是说与他们结盟了?”

管鄂楞了楞,钰澈听到他在抖着嗓子发笑:“钰哥儿果然一点就透,叔叔本来还想着你只怕接受不了过段时日再跟你商量的,你觉得怎么样?”

她冷冷的问道:“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跟南洋各诸国结联盟之事。”

钰澈略微偏头道:“噢?看来钰澈的话叔叔有所误解,钰澈是想问其他那几支没与我们会合的军队是否跟南洋附属国的各王族有结盟或私下来往,并不是说我们。”之前她故意漏掉那句“其他那几支没与我们会合的军队。”一语双关,可理解为两个意思。听者心中如何想的,就会有怎样的回答。可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回答,时间都要凝固在一时。

管鄂先开口打破沉寂:

“还想着套叔叔的话,那钰哥儿意下如何呢?”

她无比温顺回道: “自然不能听您的。”

管鄂先笑了笑深吸口气,喊道:“来人!”十来个士兵手握长矛涌进来。他指着钰澈道:“拿下!”

所有士兵犹豫的看着他俩,不知发生了什么,一时不知该进该退。

“姜钰澈,暗与敌军来往,身为少公子企图劝降,条条按军令当斩,念你是将军独子,先将你拿下。由将军醒后亲自处置!”

所有人都楞住,平日里知姜小公子脾气,管鄂的理由有些站不住脚,但小公子关心父亲心绪大变萌生了投降的想法也不是没有可能。在场的几个卫兵都面面相觑,但还是拿手里的兵器对着钰澈。

钰澈语气轻松似与管鄂聊天气: “叔叔您既已作叛变的打算,为何还要将脏水往钰澈一人身上泼?看来叔叔还没将军中人心聚集起来为您所用?钰澈有更好的想法。”她态度虽淡淡,却句句绵里藏针,其他人听起来意思是若我是叛徒,那管鄂你也是。管鄂听起来他的意思便是放了他,否则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事。

他大笑:“钰哥儿,很不错,看来刘伯温先生平日的教导没白学,友德只懂战场上的打杀,玩弄心思这点远不如你,再过几年说不定会超过叔叔,可是你就是差了那么几年。”

他挥挥手,一瞬间,所有人的兵器全部指向了她。她咬牙不作声,紧握了会父亲的手,挡在父亲身前,动作全是对父亲的保护。

“钰哥儿,叔叔再教你一课,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就像今日叔叔不会信你。”钰澈感到他在嘲讽:他既不相信钰澈会愿意乖乖投降,也不信将她控制幽禁后她还有什么能力反转。

钰澈先惨淡一笑:“多谢叔叔教诲,钰澈定铭记在心。”

“惊哀不现于色,这点学得不错。叔叔也把你当自己孩子看,乖乖待在这,不要让叔叔费心,不然……”他面露杀意,钰澈眼睛虽看不清,却还是感觉得到寒意。

钰澈一步步走向管鄂,几个士兵立马用兵刃抵住她的胸腹,虽不敢真的伤她,但仍然感受得到寒冰利刃的尖锐与冷意。她看起来毫无畏惧,边走边抵着这些随时要她命的兵器,模样看起来十分真诚可怜:“这些年你和父亲出生入死,父亲视叔叔为亲兄弟,钰澈也把叔叔当良师益友,叔叔和父亲对我来说是同样重要的人,爹对我很严厉,钰澈有时甚至更愿意与叔叔讨教亲近些。”所有人见她如此行径,一时有些转移了注意力,她在走近管鄂时突然反手夺过面前一士兵手里的长刃抵住管鄂的咽喉,却因旧伤输在力道不足被管鄂按倒。

管鄂迅速命人将姜钰澈关押。自己目眩良久。这狼崽子尽是心机,适才还被他的一番鬼话有所触动,果然是养虎为患。可转念想这孩子向来嫉恶如仇,对一个信任多年的人失望,也许他并不全是谎话。两人都是忠诚之人,可立场不同。

管鄂走向另一处帐营,退开众人后,对这那个衣衫褴褛气质却清冷如月的倪越,神色嘲讽,行了个军礼道:“别来无恙,陈主薄?噢,忘了您现在换东家了,该叫陈元帅?”

他琥珀般深邃漂亮的眼睛微一亮: “离开沔阳五年有余,不想还有人记得友谅。”

“十七岁赤手空拳胜蒙族第一武士颜淳,十九岁任蒲圻县衙主薄,后痛斩当地恶霸揭竿而起,湖北何人不识陈友谅?我原名张定边,与你同是沔阳人,年少时元军官员冤杀我全村,我被渤泥国王族所救,这些年改名换姓潜伏元朝军队报恩渤泥国,您是起义军,我代表渤泥国,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听闻您最近也不好过?玉沙之战因不舍钱粮中了元军的计谋,原本上万人的起义军变成了不到两三百人,之后不得不投靠倪文俊,也只有元帅心大,是我我早就抹脖子自刎了,不知此次元帅突然来此又是有何贵干?”

他眼神如锋,如万倾冰封碎裂。管鄂只觉得浑身一冷,但毕竟见过无数大场面,他面上没有太多展现。

他眼底翻涌着歇斯底里之恨,音调语气却毫无变化: “往事不必再提,我来是想找渤泥国借一样东西。”

“元帅要什么用得着千里迢迢来找我们?我绝不允许元帅做出对这次战争不利之事。”

陈友谅道:“早年窝阔台汗国的海都意图夺回汗位而联合钦察汗国与察合台汗国反元,史称海都之乱。直到元成宗时期,元廷与这三大汗国达成和议,并与伊儿汗国一同承认元朝的宗主地位,成为元朝的藩属国。南洋诸国如此下去迟早会被元军吞并,现任渤泥国国王若不是他将兄长杀害侄儿幽禁,渤泥王轮得到他来做?渤泥王野心勃勃却无气量,对邻国毫无信用的一次次的挑衅恋战,他狂妄自大,这些年原本秀丽的疆土被他弄得满目苍痍,这就是管将军您守护的平安?管将军一生为外族鞠躬尽瘁,无数勇士为国捐躯,可他们都死在了他毫无意义的争伐里。您也要如此吗?”

管鄂心中凄凉,因为他所说全是事实。

但他定定神: “那也不关您的事。您这次为何护着姜钰澈?他可是元军,是我们的死敌。”

他看了管鄂一眼: “这丫头想来寻死我便成全她,可就在刚刚,突然觉得她这般死了便没那么好玩了,光是解闷逗乐我还未乐够,你在城楼门口就要杀她,这才替她挡了一箭,不想还有管将军您这老熟人在此,真是幸会。”

管鄂暗自心惊:自己在城楼对钰澈动了杀心,被他发现,他冲出来演了这场戏,拖延时间让自己不得不出现,众目睽睽,不好对姜钰澈再下杀手。管鄂知道陈友谅的为人向来阴毒狡诈,他定是为得到姜钰澈的信任助他达到某些目的,不惜以自伤的方式。

他后面的话让管鄂震惊中有丝怜悯:“丫头?钰澈?他分明是个公子……”

他冷俊的眼中泛着精明: “川南彝族才有的噬月蛊,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代价是肌肤溃烂难愈和,管将军多年来在大元各地周旋,难道认不出来?平日里她虽带着面具,似乎并未防备自己的脸被人看到?是了,她和我一样,她是容貌、我是出生,让我们卑微到泥里。平日里没人愿意多看我们这样的人一眼。唯有事事做到极致,才能得到他人稍许的注目。”

“川南彝族?那她岂不是……”

他先语气淡淡,接着浅笑一声: “别人的家事,不必我们多管。不过若真是如此,她便再与我没什么不同,这孩子师从刘伯温,加上她兄长的事,也许他日会是个好帮手。怎么样?为了渤泥国与您自己的未来,将军这次可愿与友谅联盟一回?”

————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钰澈被关进了军营里的一处地窖,疲倦不堪的竟睡了一觉,遭此巨变,她心有些发冷,多年视如亲人般的长辈害了老爹又幽禁自己,视为好友的同伴行迹鬼祟。

姜钰澈撑头思量对策:现在首要的,是出去,军中向来军纪严明,忠义之士一定会有,管鄂不可能将整个军队全部控制听他左右,要能与他们联合才能对抗他,可怎么把消息放出去?外面不知有没有人看守地窖,不管怎样也要有穿墙而过的本事。

已是夜晚,整个环境昏昏暗暗,高高的灯架上的一点儿小火苗因灯油的燃尽将灭未灭,钰澈想留住这最后一点光,从地上捡起根稻草踮脚凑上去,火迅速点燃,钰澈眼神不好一下烫到自己的手指,下意识的松了手,地上并没有易燃之物,很快就只剩一点火星子。

看到这一幕,钰澈没有片刻犹豫,迅速扯下自己身上,佩戴的所有硬物:银钱、玉佩,开始搜寻这里所有可燃的东西。

地窖口冒出滚滚浓烟,隐约可见里面雄泛的火光,不一会,管鄂听到无数人在外头大喊:“地窖走水了!”

陈友谅此时急步进来,神色少见的狠厉:“快去救人!”

管鄂迅速走出去口头安排后,回来对他道: “地窖一旦打开,我的身份便会暴露,再也不能待在元军这边了。您的计划就可能无法施行。”

他眼中闪烁着地窖处燃起的火光:“也许是另一个开始,我只要药方,本就不想与元军再扯上关系,她是姜钰泽的家人,当是还好友一个人情。我们走罢。”

钰澈未控制好烟势,被呛的直咳嗽,来人时她看起来却淡定。地窖里石子玉石银钱扔得到处都是,上面有她刻的求援和境遇。一时间军中炸开了锅,才知管鄂从军多年竟然是渤泥国派的细作,稍作修整后重新规整军队,敌军此时已出击兵临元军城楼口。

军心大乱,主要分成两路。一路主降,朝廷其他几路军队都敢抗命不来,凭什么苏军要来拼命。另一路是主战,钰澈知道:这路人复杂得多,有本就对老爹或朝廷忠心的,也有别有用心的,想投机从而获得更大的利益。

钰澈紧急集结所有军营师长走向火光通明处,自父亲带苏军到边境打仗以来,所有士兵在此盘桓三月有余,其中经历的艰苦不必说,士气现在大减。钰澈受过严重的外伤,又在地窖被烟呛得伤了肺,不停咳嗽,她将前因后事絮絮道来,所有人都气愤不已,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骂管鄂人面兽心,不知是如此小人,钰澈没心情与他们谈论管鄂如何,多年来他毕竟是自己长辈,最后也没对她怎样,但如今这些人越厌弃管鄂,将怨气转移到管鄂与各附属国上,士气便多一分,听他们骂得差不多了,钰澈正正身子,向他们深鞠大礼。

众人忙来扶她起来,钰澈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动作:“钰澈替父亲感激各位,还请各位叔叔们替父亲向南洋诸国讨个说法。”

钰澈朗声道:“父亲身体在恢复,今早清醒了一会,已将拿下管鄂的计策教予了钰澈,钰澈在此代父转告,不知各位叔叔是否愿意齐心协力清理叛徒?”没有人会去相信一个遇事只会哭的孩子,既要得同情又要得信任,她短短几句话,使仅余的兵力迅速投入作战状态,钰澈搬出军中唯一威望,自己的父亲虽苏醒过,却并未恢复意识。

处世向来灵敏机变的参将楚丘桓站出来带头说道:“将军之令,属下等誓死遵从。”钰澈感激的看他一眼。其他人犹豫了一瞬,大敌当前,不战便是更看不到天明,指挥权既然回到姜将军手上,便暂时不必做他想,也纷纷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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