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过新年的空军(1/2)
第二天,梅里莎是在凌晨被人推醒的。
“快起来!快起来!都起来了吗?拉贝先生被张太太骗走了,我们要趁这个时间把这里都收拾起来!”
有人在她耳边喊叫,折让梅里莎感觉头昏脑涨,说话的人刚才还还在身边,话音未落就已经到了门口,看来他是要把这栋房子里的人都叫起来。
梅里莎睡眼惺忪的从地铺上坐起来,她旁边的顾念已经下楼了,地铺收了起来,更旁边的一张拼接大床上,管家张先生的几个孩子正在自己穿衣服,一边嬉笑打闹着。
梅里莎从地铺里钻出来,揉着眼睛走到门边,这不容易,她半夜才回来,刚睡了没几个小时,但是今天,真的太吵了,与平时的寂静相比,今天简直像是回到了春城城破以前。
但是真的太吵了。
这可真是个吉利的早上。
梅里莎顺着梯子从阁楼下来,看到房间里的人都快乐的匆匆来去,大家好像在准备什么。
“嗨,梅小姐,你能帮我把鞭炮抬到院子里吗?”韩湘林急匆匆的拉住梅里莎问。
“好啊,”梅里莎说,“鞭炮在哪里?”
“在墙角,我好不容易搬出来的,是瀛岛为了庆祝新的自治政府成立时发下来的,可真沉啊,”韩湘林笑着说,“正好今天能用,我们一起来抬······”
梅里莎一把扛起箱子,两腿丝毫不打颤儿,稳稳当当的走出房门。
韩湘林目瞪口呆,连忙追上了梅里莎给她引路。
“今天什么日子?你们在干什么?”梅里莎问,“我早上好像听说张太太把拉贝骗走了?”
“为了给拉贝先生一个惊喜,”韩湘林笑着说,“好了,放在大门口,等拉贝先生回来,就能点燃了!”
“惊喜?今天他生日?”梅里莎问。
“不是,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啊!”韩湘林说,“外国人都在今天过新年。”
梅里莎恍然大悟,今天是西方历法的新年,他们是想在今天给拉贝先生一个惊喜。
“张太太把拉贝骗走,你们在准备新年贺礼?”梅里莎问。
“是的,”韩湘林笑着说,“早上,张先生告诉拉贝先生,说他太太病了,拉贝先生把张太太送去了医院,当然,医生是肯定检查不出什么的。”
“我们还需要做什么?”梅里莎问。
“也没别的什么了,”韩湘林沮丧的说,“就是鞭炮、贺年信,然后大家一起鞠躬感谢先生的庇护。”
梅里莎也沉默了,要是正常年节,他们一定能给拉贝一个更大的新年聚会,但现在的条件只能这样了。
“或者我可以从瀛岛外交官那里给拉贝要些东西作为礼物。”韩湘林说。
“千万别!”梅里莎赶紧说,“万一他们也来聚会呢?大家都会吓坏的。”
“说的也是。”韩湘林放弃了自己的念头。
“对了,我记得你说,拉贝先生得了糖尿病,断药了?”梅里莎问。
“是的。”韩湘林说,“先生一直在用药控制病情,但春城被瀛岛占领后,先生存储的药物都用光了。”
“瀛岛医院有药吗?”梅里莎问。
“我去找过瀛岛,希望他们能送鞋药物给拉贝先生,但他们拒绝了。”韩湘林说,“他们说没有储备糖尿病药物,但我怀疑他们是想趁机逼走拉贝先生。”
“如果没有药物,拉贝还能在这里待几天?”梅里莎问。
“说不上来······”韩湘林沮丧的说,“最多一个月,再不能多了。”
清扫清洁,简单的装饰,难民们忙得像是在给自己过节,全心全意想给保护他们的人带来一点节日的欢喜。
没有更多的彩带和鲜花,他们就用松树枝和干草扎花来装饰院子;没有丰富的食物,他们就把自己珍藏很久的糖果拿出来装在碟子里,因为数量太少,就用松树枝装饰起来,让它们看上去更加可口一些;他们帮助拉贝先生擦干净了所有的鞋子,洗了所有的脏衣服,收拾了床单和被子,把他的房间连同整座小院打扫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忙活了很久,整座小院焕然一新,终于有人飞跑到院子里报信:“来了来了!先生回来了!”
院子里的人群轰动了,六百多个难民一起涌向门口,他们喜气洋洋的围拢在紧闭的院门口,等待门外的人推开大门。
然后正如他们所期待的,拉贝推开了房门,看到了围在他面前的难民,他所保护的难民们都是高高兴兴的样子,正殷切的看着他。
“怎么了?”拉贝问。
人们呵呵笑着,期待的看着他,却不说话。
“嘿,发生什么事情了?总得告诉我让我一起高兴高兴啊!”拉贝好奇的笑着说。
张先生和韩湘林站在去前面,高兴的面对拉贝,张先生伸手一挥,所有的难民一起对拉贝鞠躬,高声喊道:“先生,新年快乐!”
几支礼炮对着拉贝拉开,彩色纸屑落了拉贝一身,外面两挂鞭炮被点燃了,噼噼啪啪的惊醒了1938年的第一天。
“先生,新年快乐!”韩湘林笑容满面的对拉贝说。
“这······这······我的天哪!”拉贝感动的说:“在我的家乡,只有国王才有这样的待遇啊!”
“先生,这是我们为你准备的礼物!”张先生高兴的说,让两个孩子捧上了一张新年贺信。实在是很大的一封信,用红墨水写在白色的包装纸上,信上只有一句话:
拉贝先生:
恭贺新年吉祥!亿万滚滚而来!
您收容所的难民
1938年
拉贝接过新年贺信,高兴地看了又看,说:“我很高兴收到礼物,但是谁能帮我翻译一下吗?我对实在不是很熟。”
韩湘林笑着翻译:“ HerrnRabemitdenbesten:WuinschenfureinglucklichesNeuesJahr.HundertMiIIionensindDirnah!DieFluchtlingeIhresLagers1938。”
“太谢谢了!”拉贝将这封信叠起来放进口袋,难民们都很高兴。
欢乐的聊了半天之后,张太太喊大家吃饭,大家一起进了房子,难民们也都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这个寒酸的新年聚会就算结束了。
拉贝坐在餐桌前,把那封信掏出来看了又看。
“说真的,我没看明白,‘亿万’指的是什么呢?”拉贝说,“我可从来没玩过彩券啊。”
“那是一种祝福,”韩湘林说,“你可以理解成亿万种祝福。”
“既然是祝福,当然也可以理解成亿万种智慧,这不是很好吗!”拉贝说,他转头对着张先生道:“嘿,我万能的管家先生,你知道‘亿万’的意思吗?”
管家张先生只粗通德语,他想了想,说:“就是德语PrositNeujahr的意思。”
“那可真是太好了。”拉贝咕哝着说,他把那张贺信看了又看。
今天的饭摆上了桌子,梅里莎还是没有习惯难民的食物,但她坚持吃下去了。
“拉贝先生,”沈沐芳看着拉贝说,“你知道送去城西坟场的尸体都是谁来运送的吗?”
“几乎所有的运尸队都往那里送过尸体,”韩湘林代替拉贝说,“你们找到信物了吗?”
“没有,我们找到那个盗窃信物的人的尸体了,”沈沐芳说,“梅里莎怀疑攻击盗贼的人是她的弟弟,我们现在需要找到她弟弟,信物很可能在她弟弟手里。”
“那真是太好了,”韩湘林说,“梅小姐之前住在金陵女大,她的弟弟会回到金陵女大吗?”
“这不容易,她的弟弟是个智力残障儿童,他不认识路。”沈沐芳说。
“我的天哪,”拉贝说,“那具尸体是什么时候死亡的?”
“我们怀疑他盗取信物没多久就死了,大约是在三四天以前,”沈沐芳说,“我们想知道四天前到昨天,都有哪些人运送尸体去过城西坟场。”
“你还是把所有的收尸机构都拜访一遍吧,”拉贝说,“四天时间,足够所有的机构去一次了,我给你联系名单,大约有国际红十字会、南京红十字会、红万字会、崇善堂、同善堂、下关区公所、第一区公所、南京市政公署卫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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