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事儿(1/2)
卢作孚做东,在宜昌大酒店请客,在专门的包间里,偌大的餐厅只留下卢作孚、沈沐芳、梅里莎和几个侍奉用餐的侍者。
卢作孚请两人在一张圆桌前坐下。
梅里莎和沈沐芳挨着坐在一方,卢作孚则坐在了他们对面。
这张圆桌真的很大,圆桌中央摆着一大片美丽典雅的鲜花花艺,体积很大而且不高,梅里莎能轻松从花艺上方看到坐在对面的卢作孚的笑容。
“你们想吃什么?我推荐这里的河鲜,不管是贝类还是鱼,都可以尝尝,”卢作孚说,“一般河鲜总有股土腥味,但是这家不一样,做的相当美味。”
“随意吧,”梅里莎笑着说,“卢老板是常客,请您推荐几道吧。”
“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卢作孚说,“你们对什么忌口吗?”
梅里莎摇摇头。
卢作孚于是打开了菜单,招手叫过一个侍者,拿着钢笔在菜单上点来点去:“那就这道······这个······还有这个······再这几个······”
卢作孚在菜单上点了半天,其中一个侍者带着菜单出去了,但还有四个侍者站在桌前等着侍候客人用餐,这让梅里莎隐隐有些焦躁。
“不必拘束,这几个侍者都是我这边的人,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卢作孚说。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梅里莎笑了笑,道,“卢老板认识我倒不奇怪,但是怎么有胆量让我护送一路,还请我吃饭呢?您刚被瀛岛刺杀,我可是投靠瀛岛的叛国者,您这心,有点大啊!”
卢作孚大笑,道:“梅小姐的消息落后了,我们早就接到相关信报,赵理君截杀韦孝儒,这个事儿是已经判了的,蒋委员长亲自批示枪毙的。”
“什么?”梅里莎和沈沐芳失声惊叫,“判了?枪毙?赵理君?”
“是的,”卢作孚道,“赵理君,已经死了好多天了,估计坟上草都长出来了。”
梅里莎和沈沐芳难以置信,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为收拾赵理君做了好多计划,如今却一拳打空,好不憋气。
“为什么会死?”梅里莎有些恍惚的说,“韦孝儒的案子是谁查的?怎么······什么消息都没漏出来?”
“韦孝儒遇`刺后的第二天,洛阳当地把案子呈上去后,河南省府直接报告给了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倪少涵将军,倪将军得到呈报后,召集军统河南站负责人兼河南省政府调查统计室主任岳烛远,限令十天内弄个水落石出,活着要找到人,死了要见尸首。”
“岳烛远是个有能耐的。”沈沐芳说。
梅里莎也想到了韦孝儒死亡时,那个在她这个外行眼中也无比粗糙的现场。
“是的,仅仅两天,岳烛远就破了案,指认了赵理君,”卢作孚说到这里,有些不可思议的摸了摸鼻子,“这个赵理君倒也光棍,他竟然直接认下来了,岳烛远本来还打算和他扯皮呢,谁知不费吹灰之力,赵理君就认了。”
“认了?”梅里莎难以置信,“他竟然不怕死?”
“他不是不怕死,他是没想到会死。”沈沐芳道,“戴笠给他的权利太大了,为他包庇的事情也太多了,所以,赵理君根本没想到他会因为杀了韦孝儒而死,韦孝儒的官位不算高,人在蒋氏中府也不算太重要,但是他在学者的圈子里太有名了,而赵理君根本没把学者圈子放在眼里。”
“没错,赵理君就是栽在这个上头了,”卢作孚说,“河南省党部和教育界人士上街游`行,要求严惩凶手。重庆的陈果夫也一再上书蒋委员长,要求缉拿凶手,以平民愤。蒋委员长不得已,就让倪少涵将赵理君拘捕审讯。”
“倪少涵不能审讯赵理君吧?他没有权限。”梅里莎说。
“是的,”卢作孚说,“倪将军把人移交给了军法执行分监部监押审讯,这个时候,赵理君才回过味,觉得不对了,开始抵赖,可是最佳时机已经过去了,岳烛远已经搜集了人证物证,证据俱都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赵理君的人没办法毁尸灭迹了。”
“于是蒋委员长就把赵理君批示枪毙了?倒也算公正。”梅里莎说。
“不,感觉不对,蒋委员长不是因为这个才枪毙赵理君的吧?”沈沐芳突然说,“死了一个韦孝儒,蒋委员长最多把人收拾一顿,收拾得狠一点,等风声过去了,再重新启用,毕竟赵理君真的太好用了。”
“你说的很对,”卢作孚再次苦笑了一声,道,“韦孝儒案子还没定严实,中统突然提供了确凿证据,赵理君才是瀛岛蓝衣社的特务,是一个早已投降日寇的汉奸。”
“戴笠什么反应?”沈沐芳问。
“当然是矢口否认,他的部下成了汉奸,戴笠怎会承认?他企图保全赵理君的性命,便致电战区长官部,要求提人,交由军统内部处理。”卢作孚说,“倪少涵当然不愿意交人,他直接电请蒋委员长,要求处决赵理君,委员长于是令他将赵理君在洛阳就地正法。”
“于是赵理君就这么死了?”梅里莎还是感觉有些不踏实。
“是的,真的死了。”卢作孚说。
“那为什么报纸上什么消息都没有?”梅里莎问,“如此重大的事件,报纸上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还是有的,河南当地报纸浓墨重彩的报道了韦孝儒案子告破的事情,但是随后河南突发特大水灾,大家都去关注灾区了,这件事情就被冲淡了。”卢作孚解释说。
“那么瀛岛汉奸呢?赵理君都栽在我们头上了,实际上真正的汉奸是他自己,这个事儿报道了没?”梅里莎问。
“这个也查清楚了,倪少涵将军解除了自己辖区对你们的搜捕。”卢作孚如此说。
“倪少涵?他辖区?”梅里莎失声道。
“蒋委员长没解除我们的通缉吗?”沈沐芳问,“事情不是查清楚了吗?为什么还不解除我们的通缉?蒋委员长既然亲自批示枪毙赵理君,为什么不撤销通缉?戴笠怎么说?”
卢作孚惊讶的看着沈沐芳,忽然笑了,那种快乐的情绪看上去就像个快活的小孩子:“沈沐芳、沈老大、沈狼人,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天真的好人!我要是早认识你就好了!”
沈沐芳依然面色沉静的坐在那里,仿佛坚定的像一块石头,但梅里莎看到他桌子下的手微微蜷了起来。
这个时候上菜的人来了,话题暂时停止。
几个侍者陆陆续续摆上了一桌子菜,又陆续退了下去。
等在桌子旁边的侍者上前,拿起公筷有条不紊的为三位客人分餐,不一会儿,三个人面前都摆上了一碟刺和骨皆已去净的、卖相相当好看的鱼、肉和贝类。
但三人都没动筷子。
“你知道吗?”卢作孚看向了梅里莎,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梅里莎苦笑了一声:“大概是因为战败的借口······暂时改不了了吧······”
“就是这样!”卢作孚把筷子戳进了他面前大盘的整鸡里,“赵理君给委员长的借口太好了,连带着各种细节都已经处理妥当了,对各位带兵的将军而言,被叛徒出卖导致兵败也比自己无用导致兵败要好听的多,新的叛徒即使已经找出来了,但把他从抗日英雄转化成叛徒,而把叛徒转化成无辜者,对蒋氏中府来说,要付出的声望代价太大了,蒋委员长冒不起这个险,只能继续委屈你们先担着了。”
“只因为这样?”沈沐芳的脸色看起来难看了许多。
‘沈老大,你那侄子可比你想的更明白,’卢作孚说,“沈醉在赵理君死后全面争夺侵吞赵理君手下的资源,戴笠之所以容许他,也是因为他在明面上没有反对军统对你的处理,但是他掌握权力之后,对下下达的第一个命令是,对你们要活捉,谁杀你们他杀谁全家。”
“他这么做倒也挺讲义气的。”梅里莎说。
“对呀,”卢作孚笑道,“戴笠不愿意处理赵理君,因为赵理君太好用了,蒋委员长扛不住社会上的压力,把赵理君处理了,戴笠别提多伤心了,对手下其他人未免就有些期望过高,希望能有人顶的上赵理君,目前看来,他挺看好沈醉的。”
“靠沈醉······感觉也没什么前途啊······”梅里莎说。
“那可不一定,你们的靠山可不是沈醉,而是蒋委员长。”卢作孚笑道,“帮蒋委员长背黑锅,委员长还不谢谢你们啊?”
“啊?”梅里莎有些哭笑不得。
“蒋委员长也是受人帮助必定回报的人。”卢作孚轻描淡写的说,“否则,戴笠为什么那么受宠?”
从宜昌大酒店出来,两人不由得都带上了几分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赵理君死了,他们毫不知情,如今究竟有谁能为他们的黑锅负责,竟全无头绪了。
不,头绪还是有的,蒋委员长毫无疑问是头一份,但,两人能去找这个人要公道吗?
梅里莎看向了沈沐芳,却见沈沐芳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却是她认识沈沐芳以来从未见过的。
“我们······先回租屋去吧,”梅里莎建议说,“现在这情况,重庆未必要去了,机器也不必买了,先回去休整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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