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观念4（1/1）

思思道：“我对他说，不可能。然后就跑了，跑回家。我绝不会跟一个曾怀疑过我对不起他的人一起生活，即便他对我再好，百般补偿，也补不回我那颗为他受过伤的心。回到家后，我妈对我软磨硬泡，百般劝说，试图扭转我的心意，但没用的，因为我发自心底地嘲笑她那虚伪的面孔。他也常来我家，对我说起了许许多多的往事，但感觉没有了，说得再多也没用。反正我就是对他不理不睬，听得烦了我就把自己锁在房里，谁叫门都不开。大概持续了有三个星期吧，就碰到芳姐组织的这次远行，当晚我在家里留了封信就跑出来了。到了野村后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要自己的生活，我要自己追求幸福，可是她什么话都没说就挂了电话，直到现在，没通过一次电话。可是他，到现在，却还一直在给我打电话。”她紧闭嘴巴，苦笑了一声，又兀自摇头叹息。

看着思思惨然不乐的脸色，不知怎地，心中欻感悲愤交集，忍不住恨道：“说句不好听的，你妈跟你哥简直就是寡情薄义的人，再怎么说你也是他们的亲人啊。”这句话只对了一半——再怎么说他们始终是亲人——所以话刚说完我便后悔了，他们纵有万般不是，真到了该骂的地步，也该由思思来开口，绝轮不到我来责骂，这样不单起不到缓解她心情的效果，反倒连同她的脸面也一齐扫了去。我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但转念一想，又不禁为自己的情绪所惊讶。按理来说，不幸的事情我见过太多了，即便再悲愤，也不至于情绪如此失控，何况是听着曾经发生过的不幸事。当中还有个很奇妙的感觉，若是换成曾芳或高晓怡或其他姑娘来讲这件事，我虽然也会感到悲愤，但绝不会过度；可偏偏思思是主角，而她偏偏又能令我失控。混沌之间，我骤时弄不清究竟是对她失控还是对她的故事失控？当然，这根本就没任何区别。

岂料思思的回答完全颠覆我的顾虑，令我一时对自己的思维是否存在缺陷产生严重怀疑；用刻薄的人的话说，这是对智商的不自信。她说：“他们的确是薄情寡义，对我如此伤害，还能算是亲人吗？名义上的亲人，谁稀罕呢？所以我才跟你说，自从爸爸去世后，我就像一个孤儿，孤零零的一个人。”

思维上的矛盾虽仍旧盘桓着，但我对智商已经恢复自信，其中如何在一瞬间发生如此巨变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可我心里却有一个非常明确的决定：这是拿下她的最好机会。到了这地步，我坚信每个男人都会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不是趁虚而入，这是救人于危难之中。其实无他，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而已。在行动上我已经出手了，将思思搂住，并刻意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我深信，剧本不同是得不到好结果的。同时在语气上我也表现得很激动：“我愿意将你当成我的LOGO。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将我当成你的LOGO。以后你就不会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因为有我。”这是我对理智有深刻认知以来说过最不理智的一句话。

那晚，我们就那么沉默的依偎着，直到烈火渐息，干柴成灰。因为在凄寒的黑暗里，浪漫也会令人毛骨悚然。如果不第一时间逃离现场，恐怕史上也只有奸夫淫妇才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相守自若。所幸我们不是。其实究竟是所幸？还是可惜？还是可恨？我心里也弄不清楚，这是每个男人永远都弄不清楚的良心纠结。当然，如果你去问另外一个男人，他会告诉你：脑残咯！

刚开始喜欢一个姑娘的那种欣喜心情就如同煮开水，会不断升温，即便在失去意识的睡梦里，也能隐隐感觉到酣畅的爽快。既是同理，当水煮开了就不会安宁，同样，当欣喜升至沸点便睡不踏实。所以我认为我是兴奋醒的，其时天还未亮。

冬季的夜像是失了眠，总显得特别漫长，几轮鸡鸣过后，夜仍不为所动。自古以来，鸡一直被当作报晓者，叫醒过无数春梦与噩梦，可以说恪尽职守，因此在很多书里都赞扬过它这一技能；可我发现现代的鸡并不是这样，至少工作态度变得敷衍了，它的嚎叫不再是专为报晓，而仅仅是某一特定时间段的一种习惯。从进化论来说，鸡是变聪明了，它工作态度上的转变大概是因为情绪，谁让人类发明了闹钟，剥夺掉它仅有的骄傲。

世间的事又何尝不是如此，后来居上，这是人类的进步。时间可以创造一切，也能淡化一切，如今就连感情也不能例外，前行者哀鸿遍野，后来人蜂拥叠至，这却是人类的悲哀。

此刻想到这些，似乎很不应景，但并不影响我愉悦的心情，我可以随时自动调至充满思思的画面的频道。窗外深邃的黑暗，似乎世间所有黑暗全部聚拢在一起，在为破晓那一刻储备巨大能量。我平躺在床上，望着一格苍穹，随意等着日夜交替那一瞬间。假若我能领悟到那一瞬间的奇妙，我想与思思分享。对面床的茹姑娘正发出轻微的梦呓声，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哼什么，但我听得出他语气很陶醉。也许他正梦见曾芳，正如同我在想着思思，各自快乐。可我又忽然觉得很奇怪，其实我心里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要对思思怎么样或是期盼她对我怎么样，只是这样光想着便觉得很快乐，总感觉像是老来得子，纯属意外的惊喜。在最懵懂的时候喜欢上小C，正值“发情期”又有梦雅，过了这两个阶段，我以为对感情不会再有意外的感觉。而现在就好比高龄女人忽然怀孕，那种激动总比以往来得要更加汹涌澎湃。所以我等不到天亮便已起床，怀着贼的心情，蹑手蹑脚走出房外。若是此刻有人起夜看到我，要么他被吓惨，要么我被打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