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青春（1/2）

我来到思思房外的窗旁向内窥望，虽然曾芳也在房中，但我绝无偷窥隐私之意，只为看一看思思而已。少有的疯狂之感顿时令自己震撼不已，也许人们所追求的理想生活只不过也是某一瞬间的震撼而已，远没自己所计划那么长久。我看了半天，发现根本什么都没看到，虽天已微亮，但屋里仍是一片漆黑。我悻悻走回房里，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好不容易熬到众人起床，反倒又萌生了睡意。所谓为爱疯狂，大抵总离不开精神失常。

在以后的一个多月里，我感觉自己正过着生平未有过的恋爱生活——在不懂爱的年龄去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姑娘，在性强于爱的年龄处处防着深爱自己的姑娘，这些只能算是爱情里面的劣质产品，并不能算真正的恋爱，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那种悸动，那种纯真，就仿似六七十年代的秘密爱情，相敬如宾得连手都没意识去牵起，仿佛爱情只是简简单单地由眼神与语言构造成的。当然，这种感觉不可多得，且有保质期，也称阶段性，期限长短视乎各人的发展进度。如果过了这个期限，任何男人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对身边的女人动手动脚。我深知这个过程，但我却想继续营造这种“圣洁”的距离。

更奇妙的是，我不知自己为何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变成“话痨”，每天总会冒出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并会在心中设定好对思思说的台词，且量很大。莫名其妙之余，我常常会想这些年来生活对我到底是怎样的雕琢，令我变成今天如此模样？当然了，对于一个深陷爱河的人，这类问题就如同官员们的空口大话，是不必深究的。

成为“话痨”的最基本条件并不是话多，而是憋不住话。但由于我们是群居生活，随时会有第三第四甚至第五第六者入侵；又逢严冬季节，遵奉“少出门为妙”的原则，空间更是远远不够；且还在初始阶段，紧张得只敢往秘密里进行；所以我心里许多按捺不住的话只能倾泻到纸上，通过写信来表达。而我往常写回忆录的时间自然被写信完全霸占，俨然成了现想现说的“碎碎念”。

多年前，我写信跟一个姑娘示好却未能成功，到我擒获下人生第一个姑娘的时候却已无需写信。如今我再度提笔去谈情说爱，那种感觉就好似“秦时明月汉时关，古往今来念着玩”，自以为趣味无限。

我开始回想起这半年来的生活，以前我从未敢奢望能过上这等安逸，平静，依恋的生活，至多也只是神往流浪路上的自由。而今我坐在窗前，正给我喜欢的姑娘写信，每一笔都充满战栗和兴奋。

思妹：

从写第一封信的时候，我总有一种临老有艳遇的感觉。遑论惶恐，倒是刺激无限，心满意足。我写去六七封信，你方才回了一封，且上面无任何文字内容，只有一个大大的笑脸。容我推断，你定是感动得难以言喻，故以最简单最明了的表情向我示明。对否？我想是八九不离十了。我懂，我懂你的心意，想必你也知道我的心意。我本打算对你讲述我所能记起的以往的故事，却发现由于时间和空间上的局限，很难一次性讲完一个完整的故事，而讲故事最忌讳被中断，那种感觉就如同饭刚吃了一半忽然被人抢走，实是郁闷难当；若以写信形式对你讲述也是相当的不现实，因为那是个浩瀚工程，于你来说就好比是看连载小说，关键时候总是掉链子，也是甚不如意；思来想去，唯有附上我的《回忆录》的初稿供你消遣方是既省力又省心的上上之策。你是我的第一位读者，这代表着我是对你完全打开心扉，无限信任，而你也是第一位看到并知道如此完全的我。我已经被你迷得不能自抑了，恨不能用最简单最明了的方式对你暴露最真实的自己，就像科幻电影里那样一根手指点在你的额头上，你便能知道我所有过去。近期我发现，我们似乎对换了在恋爱里的角色，我似乎演变成一个“多嘴”的女人，对你总有说不完的话；而你却像是扮演着一个“酷酷”的男人，无需一言半语便能将我深深吸引。这种感觉令我甚感错位，但也无所谓。因为我这个“多嘴的女人”此刻想对你说三个字，你懂的！但并非“你懂的”这三个字，而是：我爱你。

有时候写完一封信我会反复品味，自以为深情无限，不禁洋洋自得，自许措辞美妙，认准思思必定深以为然。有生以来还真从未如此自恋过。有人说恋爱是通往弱智的最好捷径，现在想想，此言不虚。因为在某些时候我竟会对思思撒娇，这在以前于我来说简直是连痴心妄想都不可能涉及到的事情，甚至我觉得男人撒娇是多么令人发指的一件事。真正的弱智并非仅限于供他人“娱乐”，最确切的表现是以不断讽刺自己而自娱自乐。

一个周末。天气极佳，寒消冷退，风缓日丽，思思约我出游田间，散步聊天。我们走到林伟的田边，由于多日未曾打理，田里已一片荒芜，原本一片嫩绿茂盛的番薯叶就像惨遭山贼洗劫过的村庄，萎靡枯竭，尸横遍野。我侃笑道：“古话说的成家在前立业在后当真是至上真理，伟哥的经历就是最好的诠释。在成家前，他前后种了三次番薯，最后都颗粒无收，这无异于一事无成。现在他成了家，我隐约已经能看到这块地里日后的欣欣向荣了。”

思思一脸天真，感慨道：“真羡慕伟叔呀，他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像他一样幸福。”我不禁拉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地望着她。

思思笑了笑，牵起我的手甩了几下，说道：“你知道吗？你写给我的信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了，觉得很有意思也很感动。我很喜欢听你一直对我说话，那种感觉好舒服。”

“我写了那么多，你却只回了我一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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