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花水帝乡(1/2)
库伦草原,正红旗大营可汗帐中,库伦萨卡盘膝坐在羊皮软垫上闭目沉思,巫师告诉他这样能让他得到天神的启示。
在那日晚上,巫师准时来到帐中,开始他约定好的正式行军前最后一场骗局,库伦萨卡不好意思猜忌他什么,因为在所有满人眼里这位神秘的连足迹都不见的巫师是半神一样的存在,但他们都解释不了,为何这位巫师总是在夜间出现,而他白天又去了哪里。
草原上的星星总是清澈的像冰晶,羊蹄踏平的一圈营地上有篝火在烈烈燃烧,女人们在营帐前分享着食物并交流家里的男人的战功,男人们则在路上吃饭,他们按照女真的军制带上了三天份的牛肉干,在营帐前辛苦的巡逻着,保护着营内一家老小的平安。
“库伦的勇士们回来了么?我尊敬的可汗。”巫师放下镀金的工具箱,两个奴才为他铺上垫子,他装出恭敬的样子,当然库伦单纯的草原人都已经完全信任他了。
“按照大巫师您说的,我已经抽调五百人就位,等您一声令下,我便发兵邯郸。”库伦萨卡再也稳重不下来了,一提到战争他就兴奋的着急起来。
“可汗您大可放心,贫巫对您必将忠心耿耿,不过,那邯郸迟早就是可汗的,又何必这样心急?”巫师摊手道,捡着可汗愿听的说。
“小巫师,你有所不知,那邯郸城,我等垂涎了二十多年了啊!二十多年,人生又有几个二十年?当年邯郸人背信弃义,坑害我族五千族男,国仇家恨怎能不报?”库伦萨卡背着手走到毡布窗边,取一点亮,又转过头来,有所顿悟般的说道:“哦,我知道您想要什么了,相传漳河之水养出来的女人,个顶个的叫个姿色,您想要她们,尽管说就是。”可汗显得很豪爽,他傻傻的认为,男人只想要一个女人,殊不知雪魁想要的只是他的这股邪气。
“那么可汗,之前我托您关注的那个金眼女人,您是否了解到了什么呢?”巫师问道。
“一个女子而已,汉人的男人都那个麽样,你能指望一个女人掀起什么风什么浪吗?我说小巫师呀,这邯郸城里的花花世界迟早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到时候可别拘泥于身份啊,你我可是兄弟!”库伦萨卡抿下一口茶,笑声从嗓子眼里窜出来好像闷雷一般。
“哦,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吗?看来,很快就有好戏看了……”巫师笑叹到,他毕竟是遵循卡斯特的规矩的下人,保持中立,制造仇恨但不要引火烧身,固然,他无法介入任何一场战争,哪怕手段算尽,只要一想起开战的血腥散发出诱人的甜蜜滋味,对这些战争贩子来说,就是最好的报酬了。
哼,这群满人说起话来,那真是要多好听就有多好听,动不动的就称兄道弟,不过,我又不是十一二岁的孩子,真当我会为你效忠么?←雪魁出汗帐后,立刻换下奉承的奴才面目,重新换上自己那副冷漠阴森充满慧光的潜水脸,回到拒朽城,去操办自己的事情,他联系了鹤港的那些商业合作伙伴,提出要进购一批茶叶,从海上运抵辽东这边的拒朽城港,很快,他就会拿着这堆茶叶去送给库伦人,在欢呼声与赞美声中暗自计划着好将这一切都拉下黑暗的全面战争。
邯郸城中,漳河波影泛泛白银,河中含苞待放的荷花倒映着的是芙蕖叶的身姿,岸石上夹生的鸢尾与铁栅栏后的牡丹,在夜色下都是一样的温柔。
“雪茗,你可知,这是朕第一次游湖,之前,无数次站在天台望着触手可得的波影,却始终无法向梦踏出一步,原来,平常人家,竟是这样的令人安逸,没有枯燥的伦经政海,肩头枕着如此柔软的令人沉醉的东西,吹着漳河香甜的风,这让朕,感觉好自由。”子杜仲躺在雪茗的膝头,手中拿着白果和鱼丸串烧,一身黄袍在空前绝后的月影下不食人间烟火般高贵傲慢,与凡人裸身弯腰的辛苦生活是格格不入的。
“在我们金陵,像这样的河流还多的是呢,等这些都结束了,我们去金陵好不好呢?”雪茗问道。
“朕从来没踏出过皇宫一步,除了上次,金陵是一个梦,一个太长太久远的梦,而在到达梦的路上,还有这么多的事等着朕来一一处理,你知道,国不能一日无君,就如天不能一日无阳。”子杜仲用指尖拨动着星辰的轨迹,眼神那样平和自在,一切傲慢与过度的炙热都已荡然无存。
才十岁而已,为何说话能够这样老成呢?过早被权座所污染的心灵,刺激出不属于这个时候应该有的盛气,但在那帝王的面具之下,仿佛还有渴求垂怜与抚爱的神情一息尚存,也许,他也是想在这冰冷的砖墙外,想寻求一点烟火的温柔吧,可是现在,无论我还是伊尹他们,都无法给你。
雪茗凝望着烟萦不散的水边芳草,有些失神的捋过他额边擦过香油的清发,含着一腔愿望般开口说道:“呐,在俗世上,能否不用朕来自称呢?这世上有太多不幸的事,无论欲望无法满足的不幸,亦或是不被重用的不幸,每一种不幸,都无非是渴望尊严如渴望光那样在渴望里活着,而朕字,简简单单的字眼,却包含着至高无上的魄力,这么说来,这和剥夺了那些世上人的生命又有什么区别?”
雪茗用棉花般的掌心挽过他春风般富含张力与轻盈的鼻息,在那时,又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所说的言辞,生在这帝王之家,谁不会拥有很多的无奈呢?出于无奈,却无法摆脱禁锢的命运,只能在一片珠光宝气之间,手足无措于万物将死之哀,灵魂最终也会和世界一同崩溃,本身,生命就如同四季的繁华般短暂,如果绑定在万人瞩目的最高的枝头,过早的耗尽活力与精血,恐怕,只会凋零的更早。
在那些亲卫队到来之前,子杜仲就悄悄的回了宫,在刚入城门的那一瞬,一切自由都被权利剥削的干干净净,对于他的灵魂而言,那大概是褪层皮一样的残忍滋味,命运轮盘上锋利的指针,如晼晚般在他孤寂的皇座,仿佛冰雪覆盖的一场孤梦,是过早脱离襁褓的无人拥抱的寒冷。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的想改变他的命运,不愿意看到一个十岁的孩子如此强作欢颜,也不愿意看着无辜的他为这个根茎已朽烂的帝国再度慷慨赴死,昂首前去做无用的自杀式。
夜间,伊尹仍在文宗司整理手卷,数名文检人员正在校对战报与檄文的时间差并予以纠正,为修订法典作史料的誊写。
在那个时代,人们对禁书并不是特别看重,雪茗穿着黑色的一件普通官服很快就混进去了,她买通太监自己端着伊尹的夜宵进门去。
伊尹正在油灯下阅读一卷手稿,他监督着那些进士们的培训,真像一位严格的导师。
她来时,他无视便是默许,这些高等文人总是傲慢的不近人情,她将酒瓶放到桌上,倒在杯中,一股刀子般刺鼻的酒气瞬间溢满空气。
六十五度的高粱酒!邯郸人看书时最好的伴侣!这些文人在茶余饭后总是少不了来一杯高粱酒,而且度数均在四十度之上,一闻到这气味,雪茗就有些想念南国的酸梅汤和米酒了,至少那淡的像水!而这气味光闻就足够脑子清零了的。
当然,伊尹喝酒之前先要把卷宗全部整理好,才肯享用这上瘾的档次酒,喝完后就要就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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