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破局（1/2）
我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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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隔绝灵力波动的黑色斗篷落下，露出真容的银发青年面容冷漠，白袍前襟以银丝勾出的新月图腾泛着凛凛冷光，他微仰着脸，象征血统纯净的翡翠色眼眸没有一丝波动。
幻生，望月。
死一样的寂静，在场众人用了很长时间才醒悟过来这个字眼背后的意义，正道魁首、擎天柱、除魔卫道，三百年的经营让幻生在灵修界的威望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但随着这些年来灵修界情势的好转，幻生却是越发内敛。幻生三脉中落星常年隐身于幕后，望月固守族地不出，除却奉命镇守葬龙谷十年不出的望月天心，幻生明面上已没有在两界走动的痕迹，而嫡血族人更是整整十四年未曾出世。这个曾经以入世济世为己任的势力，如今旁人竟只能从往事回味它的风采。
望月落非？在幻生双字名有特别的意义，除了后天因卓越功绩被赋予，只有血统最纯净的嫡血族人才能拥有！这个青年竟是望月嫡血？肃穆沉寂的昭明大会堂一瞬间炸开了锅。
“你要试试吗？”君沧溟右手捧着水晶碗，那一滴鲜血所带来的异象已经消弭，碗中的水清澈透明，仔细嗅还能闻到淡淡的冷香。
望月落非深深地凝视着这个少年，脸型轮廓、五官眉眼、神态表情、语言动作……他急切地寻找与胞姐相似的地方，然而遗憾的是他不得不承认比起他的姐姐，出现在这个少年身上的更多是君冷邪的影子。望月涵烟外貌上是个标准的南地少女，杏眼桃腮，下巴尖俏，脸色也偏向于柔弱的白皙，只是性格的坚毅让她于温婉中显出三分英气；而望月苍渊……也就是君沧溟，很显然完全没有继承到这份南方细腻温婉的秀美。尽管他同样秀美，但拥有的却是与母亲截然相反的充满侵略性和尖锐凛冽意味的美貌，而且随着年龄增长，他容貌中偏于女性化的柔美也在逐渐消失，表现出更多属于男性的锋芒和英气。望月涵烟长于幻生，是地位尊贵的族长嫡女，却从七八岁起就随长老四地游历、处理魔物作乱，是个沉稳且十分有正义感的少女，望月苍渊同样沉稳，但不是因为阅历丰富而褪去浮躁的稳重，而是像对一切都毫不在意、冷心冷性的漠然，于冷漠中还多了一分奇异的邪气狂妄。
他们唯一相似的，大概也只有眉梢扬起的弧度，同样压过眉目的精致，于秀美中显出一份英气的凌厉。
姐姐。
望月落非无声地说，他伸出右手，灵力精准地在食指上划开一道口子，涌出的血珠从指尖坠下，滴落在少年捧着的水晶碗里。沉寂了几秒钟后，碗中澄澈透明的液体再一次晕开淡淡的白雾，然后沸腾一样翻卷起来。
全场哗然，比上一次更甚。如果说之前检测出君沧溟是只强大魔物，大家顶多也就感叹一下最近魔物横行，但如果是望月落非……麻烦大了，正统望月嫡血都是魔物，这是要把幻生、把灵修界置于何地？
望月落非对君沧溟安抚地笑笑，然后神情一肃，朗声道，“我竟不知自己何时成了魔物……逐日长老并两位客座，此事蹊跷，还请现身一谈！”
其实这么直截了当的对话有点失礼，而且把幻生内部的矛盾暴露出来也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只是，唉，望月落非还能保持冷静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件事要从头说起。
十四年前，望月落非的胞姐、望月一脉嫡长女望月涵烟正是二八年华，这位涵烟小姐各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连灵修世家小姐们那些或多或少有一点的小娇气小脾气都没有，反倒有着与温婉容貌截然相反的坚毅性格，且在十六岁就堪堪有突破王级的迹象。要知道哪怕在天才多如狗，妖孽满街走的灵修界世家圈子里，这个年纪的后辈们还在挣扎在灵级上呢。灵级到王级在长者眼中不是特别大的突破，但在小辈心里，那就是土鳖到海龟的差距！诸如闻人家之流的顶尖灵修世家，只要不是基因突变，后辈们在独立社交的年纪早就到了灵级，但王级嘛，呵呵。
说起来望月涵烟这妞儿也不是死修炼的冲级狂人，发觉自己进入瓶颈期后很淡定地申请入世历练，当年的幻生还不曾严格限制族人进出，假扮绝缘者混进世俗界捎带‘土特产’更是一种群体放松活动，于是涵烟妞的申请很容易就通过了，也许是对灵修界的事感到腻歪，她选择通过灵修者联盟去见识两界的合作，然后，她遇见了当时还不是君家家主的君冷邪。这身份背景迥异的两人是如何天雷地火的暂且不说，只说一年后，望月涵烟归家，带着肚子里的一个孩子。
在这里需要提一下幻生的内部婚姻守则，但凡灵修界有点根基的家族都有这么一个常识：纯血万岁，当然我们都知道杂交育种有利于培育良种，但我们更需要知道纯种是最稳定的。灵修者与绝缘者最大的不同在于前者血液中的天生灵气，嗯，也可以说成灵根、灵骨什么的，天生精神力不强、体质偏弱都好说，但没有天生灵气是从根本上绝了灵修之路，混血会导致家族里出现绝缘者后辈的几率增大，是非常不稳定的因素。除了个别极端势力，灵修世家都认为为了可能出现的超级天才赔上一大堆后辈很不值得，所以‘混血’在灵修界是不受欢迎的。作为正道魁首的幻生自然严格遵守这一规则，他们甚至极少与外界通婚，崇尚自产自销。可以想象嫡血后辈与彻头彻尾的绝缘者君冷邪有了私情在幻生造成多么大的震动，但这个时候涵烟妞非常坚决，宁死都要保住孩子，幻生也没招，如果不是后来出现的变数，也许她会是百年来第一起幻生与世俗界联姻。只可惜因着那个无法抗拒的变数，望月涵烟被除名驱逐，立下生不得重返族地死不能埋骨圣山的重誓，一身辛苦修炼的灵力被废得干干净净，被迫用普通人的身份在世俗界狼狈生存，最后意外身亡。
对于这个结果，望月落非是恨的，他无法责怪因为天下大义不得不舍弃姐姐的父亲，因为姐姐的死讯传回时父亲几乎是一夜间衰老下去，于是他把满心痛恨给予推波助澜的逐日一脉，特别是当他再一次踏出圣山，真正明白望月苍渊这些年的处境后，累积了十年的懊悔苦痛愤怒恶念无法抑制的喷涌而出。
那是姐姐的孩子，他们望月一脉的天之骄子，他本来可以像他们一般在圣山无忧无虑地长大，而不是流落世俗界吃尽了苦头。
幻生三脉并非铁板一块，落星固执避世，崇尚建立与世俗界隔绝的灵修天下，望月坚持助世，崇尚灵修盛世时期的除魔卫道济世安民思想，逐日要求入世，崇尚将世俗界并入灵修界的格局。这造成他们之间无法避免的冲突，以及面和心不合的裂缝。而在十四年前那一次变数中，这种矛盾被无限放大，逐日与望月的冲突一触即发，虽然当日望月退了一步，但天生拥有永不满足的野心的逐日绝不会就此罢休，只要望月苍渊这个隐患一天未除，他们就一天不会安心！
思及此，望月落非神色越发森冷，一向温和的翡翠眼眸几乎凝结成冰。
这一次前来的逐日长老是逐日骄，幻生的制度很传统，三脉各有一位族长，其中望月族长还身兼三脉共主，其下设长老团，有传功、教化、执法、司礼、审议、引接六大长老，另外三脉各设一到三位执剑长老，各位长老地位相当，但资历、实力、性格、手段的不同会使他们的威望有差异。比如说落星一脉的前任族长落星乾元现在就是六长老中的教化长老，威望完胜其余五人。不过逐日骄却不属于这七类长老的任何一类，他是——客座长老。就是幻生内部绝对不认的虚名长老……咳咳，别说了，叫假长老多难听啊。幻生真正的长老都不是虚有其表的草包，特别是执法、传功，武力值那是没的说的，幻生近年来是不怎么露面，但这不代表幻生一大帮子人就全宅在族地里，什么棘手魔物、妖魔作乱、封印破碎、灵气衰竭……灵修者联盟执法部搞不定的东西，统统丢给幻生，长老们除了本职工作基本都兼职多多，大部分根本没工夫理会那些交际活，于是那些族里地位不错手腕圆滑实力不咋滴的族人就接下这份任务，他们就是——灵修者联盟的客座（提示：地位高一点的，就被尊称为客座长老。）
“哈哈……”一声豪迈的大笑响起，声音中充满大气苍凉之感，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无尽沙海上灼热的烈日。
望月落非皱起眉毛，在这笑声中他隐隐一股炎热气息扑面而来，对方竟是在第一时间就用上了逐日不传之秘，大日焚天诀。
只见呼呼两道风声，一个身穿红纹黑袍的身影落在左右十二列席前，与美貌纤细的望月族人不同，这位逐日长老年纪约莫三十许（提示：灵修者的外表和真实年龄有差距，这位实际上已经四十多了），黑发黑眼，面容颇为硬朗，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同样打扮的人，想来是他的族人。
“望月落非……”逐日骄冷冷地说，他的声音在大日焚天诀作用下显得十分豪迈苍凉，“擅离族地，干扰审议，望月一脉的礼数何在？”
“逐日客座言重了。”望月落非同样冷冷地说，声音也发生变化，虚渺空灵仿佛月华流泻的湖面，竟立刻用上了望月一脉的月神琉璃诀，“晚辈得知自己竟被魔物夺舍，内心惶恐惊惧，还望客座不吝赐教。”
逐日骄的脸皮顿时一抽，眼睛也眯了起来。幻生派遣到灵修者联盟担任客座的多半是一些地位不错手腕圆滑但修为不咋滴的旁系，他们修炼上的天分不足，正好在交际方面一展所长。这本是好事。但近些年来入世的族人完全‘进联盟’当成‘油水多速来’的肥差，导致灵修者联盟矛盾重重，许多人都轻蔑地称呼他们为寄生虫，不过在明面他们仍是幻生的代表，大家都尊称一声‘长老’，现在望月落非直接把称呼换成‘客座’，态度很明显。
逐日骄在灵修者联盟担任客座已经十几年了，他倒也不是只顾疯狂敛财的那些下九流客座，手段野心都很不错，因此一直到现在也没被赶下来，反而给逐日一脉的‘大计’源源不断地提供帮助。而望月落非虽然是双字名嫡血族人，身份甩逐日骄八条街，但他只是年轻一辈修为不错的族人，又没有望月天心镇守葬龙谷十年的功绩，谁地位高一点还真难说。
这两人针尖对麦芒，火花四射，一边无人搭理的君沧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把手里的水晶碗随随便便地一放，“说完了没有，吵架一边去，别浪费我时间。”他挑了挑眉毛，挑衅似得瞥了眼逐日骄，模样十分之欠揍。
望月落非还没说什么，逐日骄脸色就沉下来了，他可以和望月落非较量是因为后者毕竟是个嫡血，身份摆在那里，又是个即将突破宗级的灵修者，两人是平等交锋，但君沧溟……一个刚刚完成灵力启蒙的小菜鸟？逐日骄比望月落非更清楚君沧溟，事实上他有一个任务就是每年接收关于君四少的消息，然后传回圣山，所以他很清楚这就是毫无威胁的纨绔子弟，就算现在有些奇怪，也只是个奇怪的纨绔子弟罢了。
逐日骄连说话都懒得说，直接将自己的灵力放开，同样皇级巅峰的力量，周围的天地灵气立刻被牵引震动，周围离得近的年轻灵修者顿时觉得胸口一滞。
“逐日骄！”望月落非愤怒地喊道，同时放开自己的灵力，将君沧溟完全护在自己身后，翡翠色的美眸已经带上些微杀意了。
正当箭弩拔张之时，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插了进来，“幻生修士们，我想这里是审议厅，而不是菜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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