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盛怒（1/2）
文华殿里, 一丝风都没有。父皇的床边, 帘幕高高挂起。宫女们纷纷围在一旁, 忙着给皇上擦拭血迹, 换衣裳。
我站在床边。刚刚命侍卫把父皇从御花园背回来, 一放到床上, 我就喝命小太监：“快去请太医来！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给本宫叫来！快！”
“你们几个, 赶紧到各王子处传话，快叫他们过来！特别是太子爷，赶快！”
小太监们也慌得没了主意, 听了我的话，撒腿就跑。这里我也心下乱成一团，看看父皇, 脸色如金纸, 抽搐是止住了，但又陷入昏睡中, 丝毫没有醒转的意思。我在床边来回走了几圈, 心中焦躁, 又坐下来, 心中忐忑地, 伸手去探父皇的鼻息。
幸好。我呼了一口气。察觉那指端并非气息全无, 我还分明感到游丝般的动静。可是那呼吸微弱。好像手指稍微动一动，就会乱掉，消失在空中, 若有若无, 可怜至极。
我心中略定了定，摸了摸父皇的胸脯，那颗心，兀自缓缓低沉地跳着。我在父皇的胸膛前趴了一会儿，脸贴着他的心。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强烈的不适自头脑中发散，眼框开始慢慢发热。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流了一会儿泪，睁开眼，却看见一个宫女就站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有些吃惊地瞧着我。我赶紧止住了哭泣。生怕她们再因为我的表现而产生什么不吉利的想法。于是起身，又转了几圈。
文华殿里静得让人喘不上气来。今日天气凉爽，可是这殿里却好像被密封了似的，一丝风都没有。我烦躁不安地道：“将窗户打开，透透风！”
“公主，这窗户是太子殿下吩咐封上的，怕进了风，感染了圣上龙体。是以不叫随便打开的。”宫女小心答道。
我听了，心中更加焦躁，只是摇摇头。于是走到殿门口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那太医总算一个个鱼贯而来。他们进了殿，向我行了一礼，我挥手让他们快过去：“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奴才去做就是。”于是太医们一个个又都走进内殿中，在父皇的床边伺候着。
“怎的才来了这么几个？难不成太医院的太医都到前线打仗去了么？”我气道。
“回公……公主，今儿个太医院执勤的太医，都……都在这儿了……”小太监慌张答道。
我皱眉想了想，扶着那门框，只觉得额头都要炸开来。指着门外对小太监道：“快！现在就传我口谕，将太医院所有的医官太医都请来，不管执勤不执勤，在家不在家的。一个不落！”
小太监有些吃惊，呆了片刻，犹豫着不敢动。
“愣着做什么！快去啊！”我怒道。
那小太监这才答应了一声，飞跑着又出去了。
太医在内殿中还没出来，我却不敢进去。我怕进去。我怕进去之后，再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这里正在想时，那边门外，三哥、五哥、十七、十九还有常日不来的几个皇兄便都进来了。他们一个个拉着我问怎么样，我摇头不语，只是看看内殿。
这时候，外面太监喊声“太子驾到”，我们都朝外看，果然见太子锦衣华服，慌慌张张地就迈步而入。
我们都向太子行礼，太子不耐烦地摆摆手，张口就问：“怎么样了？父皇如何？”
“我们也是才到，正要进去……”五哥说道。
太子点点头，看了我一眼，皱眉道：“长安，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看见太子满脸凶恶，很是不善，就有些害怕。低下头，张了张口，刚想要说话，十七就先说道：“殿下，咱们先进去看看父皇吧。”
当下太子就领着一众皇子们进内殿而去。我却怕进去，脚下如同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长安，你怎么了，快进去啊！”太子回头，隐隐的怒气浮动。
我心中惴惴不安，当下只得跟着他们进了内殿。
内殿中窗户全部封死，在这白昼之中，也如同黑夜一般。当中几处点着高高的蜡烛，火苗在灯盏里静静地燃烧，发出黄惨惨的光焰，映得黑暗的寝殿中有了些光明。几个太医正聚作一处，低声怯怯私语着什么。见我们几个皇子公主进去，纷纷行礼。
太子免去了礼，先低声问道：“圣上如何了？”
领头的太医蓄着长长的白须，是已经告老还家，又被临时紧急宣入宫的。他脸色凝重的摇头道：“启禀太子殿下，这……只怕是有些不好……”说着，抬头看了看我们：“圣上自这半年多以来，体质熬耗，虚弱之极。这几日刚有些起色。可是臣等方才号脉时，却觉脉象又虚浮，似是急怒攻心之故……”他说话隐隐约约，然后抬头看着太子，又看看我们，眼神闪烁。
太子望了我们一眼，没说话，低声唤太医道：“你随我来。其他人在此侍奉。”说着就领那太医，往一边角落里去。
我们几个对望一眼，都心知肚明。太子毕竟是太子，有些话，只能他一个人知道。可是如今瞧着父皇这个光景，大约不用说也猜得出来，是个什么程度了。
三哥便又和我们到父皇的床边看了看。父皇已经服过了药，这时候脸色却还苍白得很。三哥望了许久，目光浮沉，喉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是拍着自己的前额，摇摇头不说话。我们正在默默无语地站着，那边太子便领着太医往这儿走来了。
我们一见太子往这儿来，都自行散了开来。太子便自己走到床边。独自看了父皇。很长时间都不说话。半晌，他忽然转身挥挥手，沉声吩咐宫女道：“将帐子落下来吧。”
宫女答应着，落下了床边的帷帐。父皇的身子便隐没在这重重帘幕之下了。我们站在太子的身边，谁都没有出声。太子的脸上阴晴不定，沉吟良久，忽然忍不住转低声问我道：“长安，你到底跟父皇说了什么？竟变成如今这样子？”
我看看他，又看看周围的几个皇兄，他们也都一个个看向我，等着我的回答。大约都知道父皇这几日身子骨渐好，彼此都放了心。可是今日因为和我逛了一回御花园，便情势急转，真让所有人都惊起了一身冷汗。
我心中慌张，怕太子责骂，看着自己的脚尖，嗫嚅着却不敢说话：“我……我……”
太子果然甚是着急，怒道：“有什么就说！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怎的还犹犹豫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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