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言情 > 烟雨楼 > 金蝉脱壳

金蝉脱壳(1/2)

目录

李承汜果然没有被送来——我料的不错, 他确实没有让自己的叔父抓住把柄。

不过, 我也很佩服李存周的计谋, 居然丝毫不在他侄子之下。李承汜算计得如此缜密, 想不到仍在他叔父的意料之中, 是以我们出了军营, 已经到了冰湖之上, 那李存周的人马还能赶上来,结果一场计划损失惨重。

原来,李存周一直都在算计自己的侄子。这两叔侄, 平日里看似和睦,但背地里却明争暗斗。李承汜目前正逢得意,威望既高, 又功勋卓著, 又是皇太孙。他叔父固然精明强干,怎奈一山不容二虎。目今燕国皇帝听闻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立储的事情早已引得人人侧目。绕着这一个皇位, 背地里的争斗自然少不了。这个对于我来说, 从前就没少在前朝后宫中见过, 早就看得惯了。

哪一个国家的皇室, 不是沾着血腥和虚伪的?

只是李存周此番虽算计得准, 但李承汜到底还是留了一招。想来他也预料到自己叔父精明过人,这计策不一定能瞒得过他,是以每一步都为自己留了后路, 好让李存周抓不住证据。如今唯一的突破口就在我这里, 只要我不承认跟李承汜有私情,那么李存周就拿他侄子没有办法。

其实我说的也是实情。说到底,我和李承汜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两年前初相遇,他对我一直以礼相待。两年后国灭家亡,他奉命送我北上燕京。我们之间似乎永远是如此。

从前是上与下,主与臣。后来是敌与我,胜利者与被俘者。往后,或许是生者与死者。

无论哪一种,我们两个像不停奔走在圆的两端,始终无法走到一起。

李承汜很能明白这回事。他从一开始就能掌控自己的心。他一向都是很能忍的。他知道这段相向而行的奔跑不会有结果,自然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回应。

而我直到现在才明白。

我不能见他。因为现在正是我要跟他撇清关系的时候。我也本来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李存周走了之后,倒是没有再来,但狱卒的苛待却一日胜似一日。每天只送一顿饭,而且都是冷的,让人吃不下。牢房里又冷又湿,晚上的时候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那干草又冷又刺,很不舒服。我还在牢房里见了一只老鼠——我从没见过真老鼠。从前,景仁宫里是打扫得连根头发丝也没有的,如今见了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似的东西从脚边窜过去,当然吓得叫了起来。被那狱卒隔着栅栏在外面骂了一通,没有理会我。我却眼睁睁看着那老鼠将冷饭吃了个精光。

就这样一直过了两天。

到得第三日晚间,我正一个人卧在干草堆上,依旧是难以成眠。那墙角的洞口,兀自不停地向着这牢房之中涌着凉气。我起身用干草塞了数次,但每次都是不一会儿,那干草就被吹得散开了。后来终于泄了气,躺在那儿,愣愣地望着那洞口。洞口还带着几缕干草,寒风中,此刻被吹得颤抖不已,就如同我瑟瑟发抖的身子,隐隐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正茫然无望地瞧着,忽然就见那洞口外面,出现了几根手指。

我登时浑身汗毛竖立,还以为碰到了鬼,当下“啊”的一声叫喊出来。

那根手指立即停住,摆了几摆,示意我不要出声,然后却悄悄推进来一个小蜡丸。

我愣住了。

门外那狱卒这时候听得我叫唤,也是吓了一惊,只听他在门外不耐烦地道:“怎的了?”

这时候,那两根手指又将那蜡丸朝洞口里推了推,并且指了指那蜡丸,然后就向上,消失不见了。

“人呢?深更半夜的嚎个什么劲儿?”那狱卒骂道。

我赶紧又叫了一声,装作惊慌的样子,颤声道:“又……又有老鼠!好……好吓人!”

狱卒骂一声:“他娘的!敢情老鼠都跑到你那儿去了么?几辈子没见过这玩意,值得如此?”说着,听得他连骂几句,走得远了,关上了牢房的门,喃喃骂道:“三更半夜不睡觉,折腾的咱们这些人也不能安生,真他妈的晦气!……”

我身子已经靠到了那有洞口的墙上,生怕他发现。听得那狱卒渐渐走远了,才赶紧转过身,将那小蜡丸从洞口抠过来。

我俯下身子,努力地朝那小洞外望去,却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只听见风从洞口灌进来,呜呜吹着。

当下回转身来,仔细端详着蜡丸。心里想:这其中必然有蹊跷。于是用力捏了捏。那蜡丸中果然有异物。一捏即碎,却是一张字条,另有一枚黑色的小药丸。

我见了那字条,心下立时跳得更快了。抬头看看左右无人,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字条,只见上面蝇头小字写道是:“服下药丸,自有人来搭救,称病唤人诊治之。要紧要紧。”

这几行小字如同一连串石头,咚的几声投到我本已绝望的心里,让我重新焕发希望:这一定是仁轩他们写的——要么就是李承汜叫人来写的!

到底是谁写的,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这药丸不会是假的。我索性按其所说,服下这药丸,看看到底有何变化。

那药丸安安稳稳地放在我手心,我看它一眼,如同捧着一件珍宝。喉头咽了一口唾沫,心下也有些紧张。虽说是有人搭救,但是是否为真,也不得而知。可如今身陷囹圄,要想活命,也只有按照这信上所说,放手一搏了!

我闭一闭眼,将那药丸放入口中,没用多大力气就吞了下去。看看那字条,思量片刻,为了保守秘密,又一并吞了下去——这样一来便再不会有人发现了。

服下了那药丸,当下便正面朝上躺在干草上。一会儿,果然觉得周身发热不已,一摸额头就发烫,整个人昏昏沉沉,但是却并不冒虚汗。手上都变了颜色,就如同得了寒热重症一般。

我心下砰砰直跳:这感觉如此真实,到底是假的毒药,还是真的解药呢?

这样一想,心中更加不自在,浑身更加不舒服。把心一横,索性真的三分真、七分假地叫喊出来。

那狱卒听得我又叫喊起来,不一会儿果然气愤愤地在门外骂道:“活祖宗!又怎么了!被老鼠吃了么?”

我装作痛苦的口气,苦苦哀求道:“看……看管大哥!我……我实在难受得很!快……快帮我叫大夫吧!”

那狱卒听了,疑惑着道:“你真的被老鼠咬了?”

“不……不是老鼠……”

狱卒推开门,远远走来,见我浑身发抖,缩成一团的样子,又望了望我面皮苍白,先自变了脸色:“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呻唤道:“好……好冷!好难受……我……我八成是得了……寒热病啦!……”

那狱卒一听我这话,脸色更加惊慌,蹲下身来,摸了摸我身上。立即便是一缩手,惊道:“妈呀!好烫!果……果然是寒热重症么?这……这可如何是好?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南阳王怪罪下来,这……”

我见他那手足无措的样子,装着痛苦,劝道:“大……大哥你莫慌,你快……快去请大夫来……来给我看看!”

狱卒大声道:“好!只是不知……这三更半夜,却到哪里去请大夫?”

“你……你快去请来便是……快!我……我要受不住啦!”我一声痛苦叫出来,装作突然昏倒的样子,一歪脖子,倒在干草堆上。

那狱卒怪叫一声,起身转了几圈,道:“好,我……我这就回过南阳王大人,去……去给你请大夫!”

我装着昏迷,只是不理会。听得那狱卒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睁开眼。心里一喜,暗道:果然上当。只是不知我这一装,是否真的会有人来搭救?还是只是个计中计?

当时正值夜半三更,正是迟迟钟鼓,耿耿星河,万物歇止的时辰。我深夜发病,就是给南阳王听了去,必然也以为是我几日来被苛待,加之天气严寒的缘故——生病是必然的。我自好好躺在这里,耐心等着大夫来便是了。只是不知那大夫来了又作何打算?我明明没有病,却被诊治,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这样想着,心下就冷汗直流。方才吞药的时候却不曾思量这么多,只是一股头脑发热就将那药丸吞了下去。现在却又瞻前顾后,然而已经是太迟了。

夜色深沉,寒风呼啸,听得到牢房外守卫的士兵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忽然又飘起了鹅毛雪花,直落了好久。我在牢房里,看见那洞口渐渐被雪花堆积起来。眼中一阵迷离恍惚,仿佛那手指突然之间又从那小小的空隙里出现了似的。只是恍了个神,就又消失不见。

☆☆☆☆

也不知去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有外面把手牢房的士兵问话的声音:

“大夫带来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