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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之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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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店里吃了一回, 我们便出了客店。这李文音既然已死活跟定我们了, 也只得无法, 便带上她。而且她一个小姑娘, 十三四岁, 也怪可怜的。

出得客栈, 便向关内去。一路上但见杨柳依依, 柳色青青,让人心中愉悦。仰头看看天空,天上是一碧如洗的蓝, 一如西北大漠上,那种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蓝一样。

我说道:“咱们就安心走就成,我看这天气来不了风沙。”

文音点点头, 忽然奇怪地道:“我在这大漠边上几个月了, 也没见过几场风沙。姐姐你们为何如此惧怕这风沙呢?那一定很厉害吧……”

我看了看段容谦,他正像被揪住了小辫子般, 突然紧张起来, 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哈哈一笑:“那是当然, 这风沙真是相当厉害!你段大哥……最怕了!”

“长安, 你又来提这套了, 是不是?”段容谦急了, 瞪着我说。

我当即憋住,不再言语。可是好奇的文音却一再问我。我支持不住,只得对她讲了。

原来我们在西北阿萨克的大漠的时候, 正好赶上了从北方来的大风沙。那可真是昏天黑地, 飞沙走石,直直刮了好几个时辰。我跟段容谦把马牵着,躲到了骆驼肚子下面,才堪堪避过了这风沙。出来看时,原先的小山丘都刮没了,成了个山谷,连段容谦的包袱也被黄沙埋了。他那里面倒没什么要紧的,只除了几件他用来换洗的衣服。在这大漠之中,找不到衣服穿,一出汗,那就又热又粘,浑身难受,所以不能忍。后来,段容谦只好穿了我的衣服。他本就生的白面弯眉,这样一穿上女装,活脱脱一个绝色佳人。后来就因为这个,我们在大漠上遇到几伙强人,那强人看“她”有姿色,心生歹意,想要将“她”掳了去。段容谦因此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却叫我因这件事笑了好几天。

文音听了,也是忍不住失笑。段容谦宛如怨妇一般,恨恨地望着我。我笑得肚子疼了半天。看到他依然板着那脸,当下才不敢再笑了。

就这样我们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连着行了数月。一路晓行夜宿,白天赶路,晚上投宿。不日便进了中原,来到孟津。

孟津是黄河之上的重镇。从这儿分出的两条路,一条北上,直达北国要地,一条向南,穿过汉中,就到了蜀州。所以正是在这里,我们就要分开了。

段容谦这次特别坚决,竟是执意要去往燕京。所以就不送我回青城山了。

我们从孟津找了家酒店,草草吃了一顿。然后就跑到渡口上来了。正是中午,船家却都去歇午饭去,渡口上空荡荡的。等了半天,就是不见有人来。于是只得坐下,望着那滚滚黄河东流而去。

这是我头一次见到黄河。这滚滚无休止的河流,河水显出微黄色,不同于长江的青白色。正午的阳光照得黄河上金光一片,河水流急。对岸都笼罩在一片日光水雾之中,看不分明。河上隐隐可见几艘皮筏子。这黄河上的皮筏子,可不同于我们在长江上渡船的大船,那是相当古怪的,据段容谦说是用整个的羊皮吹起来的。

他真是什么都知道。

河上的船家,这时候还兀自唱着西北的民歌儿。那声音高亢悠扬,曲调我依稀记得在哪里听过,于是我们在那儿听了一会儿,他唱得是:

“走头头的那骡儿

三盏盏的灯

带上的那铃子

铃铃的那声

白脖子的那哈巴

朝南的那人

哦,赶牲灵的那人儿

慢慢的来

若是我的哥哥

招一招你的手

若不是我那哥哥

走你的那路……”

我初时听了那曲调觉得熟悉,如今一听这歌词,听得分明了,登时就想起这是什么了。

那一年,在被当做俘虏押往燕京的路上,我在北国的车队里听到过一次这首歌。那还是……他的一个侍女唱的。

往昔那些已被时光掩埋的岁月,隐隐约约又都浮现出来。一时之间,我觉得有些惆怅。

“这是什么歌呀,歌词写得真好!”文音听着那歌,禁不住赞道。她本来便是爱唱之人,从前被强迫,如今听了这歌,自发想来,却非常激动。

我笑了笑:“是一首北国的民歌。”

“姐姐你从前听过?”

我望着那河水,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是啊,很久以前了,很久了……”

久到我自己都快要忘记,那条北上燕京的路。快要忘记,那个曾一直默默照顾我的人。

整整七年了。

北国的风又带劲地吹到脸上,又暖,又干。

无意中转脸看向段容谦,却见他两眼向着前方,脸上现出了伤感的神色。

他伸手一指那黄河:“看,那里不一会儿就会有船过来。你们上了船之后,便一路往南,顺着河走到龙门,到那里再向南去。穿过秦岭,绕过汉中,就到了巴州。到那里之后,自会有人接应你。”

我说:“谦哥,你真的……不过河么?”

段容谦望着那河水,久久不回答。忽然道:“我不是说过么?我要去燕京……”

“你真要去燕京啊?”

段容谦又不答了。不知为什么,他又突然沉默起来。

我也不说话了。在这离别的时刻,心里自然有些不舍。

——我们相伴了两年。两年时间,他就好像我的亲哥哥一般。护我周全,教我武艺,还让我见识了那么多从前没有见到的风光,告诉我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这世上,很难再找出一个人,像他这样,为我做了这么多。

可是他却突然说要走。

正这样想着,段容谦从怀中就先掏出一张信封,递给我:“这个拿着,藏好。你们路上若是迷了路,不晓得怎么走了,便按照这信里所说的去走,也可以找我的人来领路。我那里面有银票,你们可以去票号兑银子。钱不够花了,随便取。只是有一条……”他说着,终于看向我,黄河上的风正吹着他头上挽起来的浩然巾:“小长,你千万要沉着冷静,不可意气用事。凡事让三分,这江湖上,人心难测……”

我心里一暖,伸手握住他的手,止住他的话道:“我知道,你放心。”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我都二十五了,他还当我是那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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