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沉默的温柔(1/2)
「……白石、白石?你怎么了?」见他竟然发怔到目光呆滞的模样,黑河忍不住担忧起来。「该不会是突然听到这么陌生的理论,感觉有点艰深、很难体会所以吓到了吧?」
望着又走到自己旁边来、还在眼前不停摆动右手的年轻校医,白石赶紧拉回神、拚命摇头。身子还稍稍往后方退去。「没、没没事,我没怎样,不用担心。」
黑河疑惑地蹙眉。既然他本人都如此表示了,那她也懒得继续穷追猛打。这种黏稠稠的行为和她的性格不相符。
白石悄悄在心中吐气。虽然没老实对她道出梦境的内容、也绝对不可能老实地说出来,然而光听关于梦的概括解析,也似乎约略能让他领悟到了某些事情。也似乎多少厘清了些一直悬挂于心上的……情愫?不晓得是该以妙或者不妙来形容的情愫。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不锈钢瓶里那些热腾腾的姜汁红茶给一饮而尽。前所未有的温暖传遍身子里外。也或许有部分是出于心理层面作祟的缘故。他把保温瓶交还给对方、看着她清洗干净后,才安分地平卧在病床上,盖好被单、并且侧躺过去,呈现面对她方位的姿势。
那种希望永远持续下去的感觉又逐渐缓缓地漾满心头。他突然产生了种想要求对方解开那束马尾的意念。
「你现在觉得好多了吗?」黑河把还未干的不锈钢瓶随手搁在桌面、曝晒在洒进窗的阳光底下,隔着段距离审视他的脸色。
「唔、真的呢。」白石将眼神一径追随对方、直到她返回办公桌前坐定。「一定是因为有妳的关系吧。」
「……别胡说八道,不要省略该说的话。你能恢复精神是因为喝了盐水和姜茶,而且主要是平躺休息的关系,不是『我』的关系。」相当计较这些细节的她稍显气恼地横了对方一眼,并作纠正。「既然没事了就赶快回教室啦。免得被说你是借故偷懒。」
「那可还不行啊。万一我一个人在路上时又怎么了的话,那该怎么办?这回可没人帮我啊。」身体状况向来健康且管理完善的白石,鲜少会觉得不舒服或发生哪里出问题的毛病。总是他护送同学到保健室,自己躺在里头的机会可以说少之又少。偶一为之的感觉还挺新鲜。
最重要的是,和自己所处同一空间的对象是什么人。不知何故,和她在一起时,他总会有种心情得以全然放松的奇妙感慨。或许是出自年幼时曾受过对方帮助的记忆经验、真正了解到她的好;又或者是她本身会散发出一种相对安逸而舒畅的特殊气息。大概是与她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有所关联吧。而他不认为这所谓的「生长环境」和三船拳馆有关,那一定是她母亲当初遗弃她的某个场所。
白石能体会她设立了一套只适用于自身的规矩和原则,可能多少和一般社会的价值观不太契合。她并非真的品格不佳,只是有点笨拙、不晓得该如何与人自然互动和正常相处。
「放心,这学校里有谁不知道你网球部部长的大名和长相?不怕会没人理你的。只要你吹声口哨,人群就会像蚂蚁闻到糖一样前仆后继地来。」黑河没好气地回答,径自戴起耳机、翻开书本。想佯装和催眠自己并没受对方影响;想忽略位于左上胸腔中的那颗心脏怦然不止的跳动。收缩和舒张压都比平常的频率和幅度还要来得强烈。幸亏脸上的瘀青和红肿还没完全消除,应该不会被看出来因为燥热而产生的红润。
「哪有这么夸张。就算有人理我,但如果不是认识的人的话,我还是会很没安全感的啊。」他的口气忽而一转,像发现了新大陆。「奇怪……我觉得妳的脸好像红红的?」
「谁、谁的脸红红的?你看到的是被打到肿起来的地方啦!」
侧卧着的白石将戴有护手而硬梆梆的左臂枕在头部下方,目光专注地凝望着她贴有药膏贴布的左边侧脸。尽管脸上有大半面积被贴布遮挡了去,然而他的视力健全高达一点五,不可能会漏看一丁半点的蛛丝马迹。
倘若真是那样的话,倒是正合他意。
「黑河。」
「干嘛?」总算是觉得浑身热起来的黑河守脱下最外层的深灰色运动夹克,挂上椅背。现在的时节临近五月中下旬,她身上仍穿着薄薄的黑色长衫。长衫材质是属于吸汗的棉料,服贴地沿着身躯描绘出体型轮廓。是像豹类那种猫科动物般完美的流线型。深色具有使物体在视觉上显得窄削的错觉,再加上她本身长期以来保持运动的良好习惯,使她的躯体呈现出一种健康的瘦态。
白石忆起曾经背过和「不小心」意外抱过她的往事。他想自己是喜欢那种样子的。对同样注重健康的他来说。搞不好,哪天可以试着邀约对方一同去慢跑之类。
「妳为什么要留长发?而且还留得这么长。」这是打从与她初见面开始,便深埋于心中的疑问。无论横竖上下看,她都绝对不会是那种肯花时间和精神悉心打理外表的个性。
这则问题显然是又触碰到了她内心的某些底线,他能从她的表情变化明了得一清二楚。又是那种瞬间肌肉僵硬、嘴角猛地绷直的样子。
「……没有为什么。」仅用单单一句便打发掉这个问题。黑河似是下定决心不再理睬对方的任何提问。她用拇指按在耳机在线用来控制音量的调节器,将音量转到最大。大到连两臂之遥外的白石都听得到的地步。
「妳应该把音量弄小声点,否则会影响到听力、也会对耳朵器官造成病变。」看样子,她的个性远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容易赌气,并且更加鸵鸟和幼稚。「那,妳的左手是怎么伤到的?三船教练说那不是他弄的啊。」
白石又在她脸上瞧见同样的颜面神经抽搐的表情。看来肯定又是件难以启齿的经历。只不过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她要用那种充满敌意却挟带不相衬的难为情的复杂埋怨神态瞪住自己。好似害她伤着手的元凶是他一样。
最后,他还是没得到答案。
在这一来一往的近单方面交流过程中,白石得到了一项结论——她绝对是属于「间谍型」的角色,拥有为保全秘密而宁死不屈的顽强性格。如果她是生在古代或战国时代的话,肯定会是个身手不凡的女忍者,即使会遭到拷问逼供也绝不吐出机密吧。他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
眼见她对自己的叮咛充耳不闻,也可能是音乐太吵了导致她听不见。正当他打算起身「亲自」去替她降低音量之时,随即发现她已经留意到他那头的动静。无可奈何之余,只好自行动手。
「……我知道、我知道了,你乖乖躺着、不要轻举妄动。」要是您老大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算小的我是只九命怪猫也不够赔。黑河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口中喃喃嘀咕。
白石满意地微笑起来。因为这就代表了她的确重视他。「那,妳为什么不把医师袍穿起来?每次看它孤伶伶地挂在墙上,我都要替它觉得惋惜了。」
「我自觉还没有穿上它的资格。现在的我资历还很浅薄、还在学习阶段。」她赫然想起在初遇时,他也曾发出过同样的疑问。
「是妳太谦虚了。」他整个人舒适地窝进被单,貌似挺享受当下的情境和气氛。他从来没这么待在保健室里的「病床上」过。纵然常跑保健室,顶多也只是送送学校公文或帮帮校医大婶的忙罢了。「照妳这么说,大家也都还处于学习阶段啊。应该说,能学和该学的东西太多了,人一辈子就只能当个学生吧。」
黑河不能否认自己认同他的观点。但还是相当没好气地对他翻起眼白。「……真是的,你想休息的话就好好休息,怎么哪来这么多话。」
「谁叫妳给人感觉神神秘秘的,我们当然很好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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