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这就是人生吧(?)(1/2)
观望了几秒钟后,一名车手戴起安全帽,跨上自己的机车。他的防摔衣裤和车身主要都为深蓝色系,是刚才始终居于首位的那名骑士。
「日向君,你不稍微休息一下吗?」叼着长烟管的中年维修人员问道。「要是处于高速的情境中太久,注意力会持续下降。如果体力不足、精神也会无法维持在最佳状态,很容易出事的。」
「我休息够了,在旁边看着、热血又开始沸腾了。」
日向佑圭(ひゅうがゆけい),名字念起来有点绕口。今年二十八岁,待在船越赛车场里的时间超过了十年,算是资深人员之一。自从满十八岁那年考取大型二轮车驾照以来,便开始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也时常受邀到国内各地的赛车场或相关机构担任讲师或训练师。目前是京阪地区名列前茅的车手,也是船越赛车场中最令老人感到骄傲的优秀车手。
——起码,在某女出现之前是最优秀的那位。
「佑圭,不要太赌气、失去平常该有的水平啰。」武田潮扬起风情万种的美艳笑容,对他挥了挥手。
「请放心,我不会的。」
深蓝色的重机也驶上了车道。两台重型机车在车道上竞速角力,黑衣骑士始终领先蓝衣骑士一段距离。
「佑圭一定觉得很不服气吧。」武田潮挨在船越老人身边,替他按摩残缺而萎缩的手脚肌肉。她就像是老人的第二个孙女。「在黑河君来以前,他的速度是最快的。」
「要是黑河君愿意加入车队的话,光比赛门票就绝对能让同好抢破头。也许该考虑以预售票的形式发布消息,要不要打些广告呢……」船越梢一手环在胸前、一手搓了搓下巴。不久前那副死命纠缠住人家的无脑傻大姐举止荡然无存,此刻完全是一脸精打细算经纪人或奸商的样子。
「小梢,就是因为妳这种想利用她的意图太明显了,人家才打死不想加入。有时候也该稍微掩饰一下吧。」中年男子用手指挟着烟管,深深叹气。
「有什么办法嘛!人家的志愿可成为生意人喔!」船越梢双手插腰,理直气壮地挺起胸……波涛汹涌的上半身。「要想做好生意,当然需要很多资金嘛!我想象爷爷这样,在三十岁以前就能赚进大把的钞票!一辈子都不愁吃穿,而且还能环游世界!」
「妳在说什么,老大从事的可是……非法的生意。」中年男子迟疑片刻,目光投向自家主子的后脑杓。
船越老人专注地盯着在车道上竞逐的那一黑一蓝;还很灵光的脑子几乎没忘掉一路走来的人生历程。
老人还记得在第二次见面时,黑河守看了看他的脸,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老头子,你是混血儿吗?」
老人大笑几声,用完好的那只手拍拍大腿。「看起来很明显吗?老子是美国大兵和日本女人生的,从小就被孽种孽种地喊个没停。」
然后,老人对那名根本就不熟悉、甚至头一回找上门就是二话不说直接砸场兼揍人的陌生女孩简单述说起自己的生平。
×
老人出生在昭和年间,是美国士兵和日本女人所生的混血儿。但是他从没见过据说是美军身分的亲生父亲,「船越」是母姓。老人小时候和母亲住在一处破落的小村庄,过着有一餐没一餐、清苦贫穷的日子。虽然生得一张看就知道并非纯正日本人的混血儿脸孔,但是他对英文一窍不通,连英文字母都不认识。同村的孩子见他长得和村民们不一样,时常以此作为欺负的理由,直喊他是洋鬼子、怪物,最好快坐着喷射机滚出这个国家和这块土地。一些支持战争的激进份子们更是视混血男孩如仇敌,见他俩孤儿寡母好欺负,总是冷嘲热讽、恶言相向。
老人从不曾听母亲提过父亲的事情;不知道是太伤感了不愿意说、说不出口,亦或连她自己也不是很了解;母亲只总形容父亲是个很好的人,因为工作太忙了所以才没空回来探望他们母子。看着母亲失望又落寞的侧颜和身影,小男孩打从心底憎恨父亲、以及流着异国血统的自己。
有一天,小男孩突发奇想,想把自己的双眼弄瞎。
——这样一来,他就看不见自己,看不见这张会让母亲痛苦难过的脸了。
当时,船越少年抱着这种天才主意,拿着尖锐的树枝刺进自己的一边眼睛。他是左撇子,刺的是左边的眼珠。
后来的情况如何,他没什么印象了;只觉得不断有东西从眼睛里流出,很痛、痛得快死掉,头也痛、全身上下都在痛,每根神经肌肉骨骼细胞都在痛,痛得想就这么死去——大概是太过剧烈的痛楚抹消掉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一切吧。
清醒过来时,在朦胧模糊的视野中,男孩看见母亲坐在旁边凝视着他,形容憔悴、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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