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虎克船长与小飞侠(Ⅴ)（1/2）

结果，降灵术没有成功。

『……找不到她的灵，不管怎么呼唤都没得到响应。』黑河缓缓睁开双眸，合十的双掌上挂着一串翠绿色念珠。『也许令堂已经投胎转世了，也有可能是我的力量不足……总而言之，我尽力了。』她气息微紊，几滴汗滑下面颊。虽然施术没成功，却也耗掉了不少能量。她没有特别修练过、并非这方面的专家，只藉由收藏在书房里的古书稍微懂些皮毛；召唤无血缘关系者，会比召唤有血缘关系的目标还要来得更吃力很多。

『是吗……也对，都已经五十年了……』船越老人先是眨动几下右眼，接着长吁一口气。『就这样吧。这样也好、也好……』

老人全身放松着窝进皮椅。

即便降灵术失败了、无法确认她的能力真伪，船越老人却深信着、毫不质疑。

和深色的皮椅相比，老迈萎缩的身形显得非常瘦弱渺小。

渺小得让人不忍直视。

老人闭起右眼，脸上出现彷佛终于从漫长的等候中解脱似的表情。

束缚着身心超过了五十年——名为「企盼」的枷锁，终于随着年轻女子的那句话而真正升华消逝。

『……小鬼，老子谢妳。』

那是老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她明确表达感激。

『放心，我不稀罕。』黑河移开视线、双臂交叉在胸前，冷声回答。『难道你不认为我是在骗你吗。』

『……妳不是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的个性。』船越老人右眼闭着，微微扬起满是皱纹的嘴角。『老子相信妳。』

女孩年纪轻轻，却是个走偏激路线的务实主义者。绝不轻易给出承诺，不作超乎自身能力所及的事情，不使人产生过度的期待。

老人有点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生活环境将她打造成这副习惯不作白日梦的老成性格。

黑河守还是继续冷哼，没把脸转回来。

『……如果有照片能让我稍微想象她的样子的话，也许找到的机率会比较大。』

船越老人看着她的四十五度角后脑杓以及长过腰际的黑发发笑。『怎么可能，都已经过了多久了、老子没有那种东西啦。』

『……那就没办法了。』

黑河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语气十分遗憾。替老人感到遗憾。

自从那回小插曲发生过以后，一老一小之间的气氛似乎产生了些变化。

变得——比较随意又无所顾忌了些。

老实说，当初闯进船越赛车场的时候，黑河就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出去，是完全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觉悟心态；就算在最后的最后，黑泽先生不晓得如何接获讯息而赶来了，她也算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得救了。

剧情发展到目前这种局面，还真是件始料未及的意外。

说穿了，就是出可笑的洒狗血乡土连续剧吧。

『欸、小鬼，妳有式神这种东西吗？』

苍老却丹田有力的大嗓门骤然闯入她戴着耳机的耳里，扰乱了原本舒适美妙宜人的音乐旋律。黑河守将视线从手中的《绘本百物语》抬起。那本旧书又名《桃山人夜话》；相较于有名的《百鬼夜行》，《桃山人夜话》里记录了更多不知名妖怪。

老人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她脸上满是纳闷之色。

『嘎？式神？那是什么？』黑河一时间脑筋转不过来，无法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少装傻！』船越老人抓起拐杖，末端指住她的鼻尖。『老子是知道的，你们阴阳师不是都会驱使式神吗？像什么犬神、狐妖、咒术……』

老人家出乎意料地对这种神话怪谈十分感兴趣，老是缠着她问东问西。虽然很想二话不说直接拱出那位当旧书店店主的中禅寺老人、让快要进棺材的老头子们自己去研究个痛快；然而，两个神经兮兮又战斗力高强的老人家凑在一起，不晓得会激发出什么恐怖的化学作用；搞不好最后的结果会是助纣为虐，到时候倒霉的仍然会是她自己。她小朋友年纪轻轻又历练不深，实在斗不过两个加起来可能超过一百五十岁的人形生物。重点是她少女从来就懒得和那些奸诈狡猾却又无比脆弱的人形生物计较；假如一个不小心，害他们心脏病发作血压狂飙脑中风之类的提早上天堂或下地狱，谁都担不起这种重责。

光想就觉得困扰。黑河守还是决定不替自己惹上更多的麻烦。即便耳根子难以清静。

『想看狗的话赛车场里就有、路上也一大堆，想看狐狸就去动物园或山里找。我才不养这些东西。』黑河将鼻头前方的拐杖往旁边推。

偶尔，当她想逃避正常的现实世界时——所谓「现实世界」就是不允许她为所欲为的环境，包括三船拳馆在内——她就会跑到船越赛车场来胡乱撒野；中禅寺老人所在的旧书店也是另一个选择。假如跑去旧书店的话，老人就会叫她泡茶或是搬运打扫之类的，把她当成了免费奴工尽情使唤。

船越老人的拐杖尖端被移走后又自动弹回她的鼻子前方。『少来了、别装傻，别想欺骗老子！妳会使降灵术、没道理不会其它的！该不会是想藏私吧！快把妳那些能变成式神的纸片拿出来！老子是知道的，式神可以用任何东西当媒介——』

这回，黑河直接跳起了身，主动远离那根宛如能刺穿人脸的杖尖。

『浑蛋！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这老头还活在几百年前或是古装剧看太多了啊！我和普通人差不多、不会什么厉害的本事，真的没有那什么见鬼的式神啦！』倘若硬要说有哪些差别的话，就只是脾气冷漠必要时暴躁了一点、外加「孔武有力」了些而已。

『真的吗？』老人依然用狐疑的眼神斜睨对方。

『……气死我了，这个不可理喻的疯老头、讲都讲不听。继续作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被斜睨的那位两眼一翻，懒得理会使幼稚性子的老人、跨出豪迈的大步伐离开休息室。

撇除黑河守那些许的特殊体质不提，仅谈武力值——倘若她生在古代，肯定会是名叱咤风云、骁勇善战的猛将。或许也会是一名优秀出色的狙击手或谍报人员。

然而，所谓生不逢时，世事总无法尽如人意。

生在和平富庶的现代社会的她，只会被一般正常人厌恶和排斥。

『老子总算找到了……』

之后，船越老人对黑河这么说道。

那时她正在接受老人的亲自指导、练习射击打靶的技术。那是在她高中毕业，进入短大就读一年级之后；并且初次上阵就是真枪实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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