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胃癌（1/2）

取肚子里那玩意，按不科学的说法，叫——打胎。

当然不科学。华景烁双眼无神地看着顶上的机器壁，紫红的光从机器壁里透出来，像刀子一样慢慢地滑过他的身体。他忍不住轻微地动了动。

杨超的木雕脸从玻璃窗口那儿看进来，靠近墙上的对讲机：“别动。”

华景烁哦了声，换了个姿势。这CT床躺得他有点想睡觉，以至于声音也懒洋洋的：“我说……检查的时候来你这儿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来这儿，直接当肿瘤取了不成？”

“直接取可能会对你产生不利影响，”杨超转头看电脑屏幕上被切割成小方块的图像，敲了几个键，拿起之前做的B超图进行一番对比，又转回头来，“它现在已经抓住了你的胃和小肠，如果你以后不想吃东西的话，我们可以试试。”

这威胁一语中的。华景烁想想近来的惨淡生活，顿时萎了，在床上瘫平，红紫的光里，一动不动的身影像条沙滩上被晒脱水的咸鱼。

外边吃完早饭的老祁走进来，先是通过对讲机笑话他：“哟，小烁，感觉怎么样？”

华景烁回他一双无力吐槽的死鱼眼。

老祁转身靠近电脑屏幕观察，和杨超说了一会儿，把华景烁从检查室里放出来。

华景烁抓了抓头发，也凑过去。图像上，胰胃之间静卧着一个黑乎乎的深色圆团，极为显眼。比起昨天，圆团里伸出了更多细小的肢条，连接到小肠的部位。

他看得毛骨悚然，摁住杨超的肩膀：“它昨天不还在心胃之间吗，今天怎么就到下面来了？”另一句话在嘴里踟蹰半晌，终于还是咽了下去。

按理说，转移速度这么快的，也就癌细胞了。可是他终究不是医生，不好正大光明地对医生的诊断结果进行质疑，哪怕那医生是个熟人。

老祁和他相交十几年，看到他拿纸就知道他想上厕所，哪里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没等杨超回答，他已经取下人衣领上扣着的听诊器，扔到华景烁怀里。

“自己听。”

华景烁连忙接住，心说这真是自己见过最道系的医生了。心里吐槽着，表面还是戴上听诊器，估摸着部位将听头放上去。室内安静下来，老祁和杨超的讨论声轻轻的，自己的心跳远远的，而另一个顽强而有力的声音在耳中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

像面被人敲响的小鼓。不知发生了什么，鼓声突然加速，像捉迷藏游戏中被人发现，莫名的感觉顺着鼓声开始攀爬，到达脑海，针刺般细小的触感骚扰着头皮。华景烁猛地站起身，取下听诊器放桌上，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去，到阳台上透气。

已经中午了。是个大晴天，天空难得的没有雾霾，蓝得清清爽爽。旁边有男人在抽烟，烟灰轻飘飘洒在瓷砖上，手里拿着一叠资料，不知是在等待还是在发愁。

没隔多久，手机铃声响了。初始的铃声打乱了抽烟男人的思路，他惊异地看了看旁边这个年轻人。

华景烁接起电话。电话是老祁打来的，让他先到门诊部挂肿瘤科的号，然后上六楼拿先前的检查结果。

“我和杨超讨论了一下，觉得你这个还是作为胃部肿瘤取下比较合适。消化科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你过去后，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给你安排手术。”

老祁知道华景烁近来时间很紧，干脆拉下面子给院里后辈去了电话，让他们优先考虑自家小友的病情。

华景烁嗯了声，心里清楚里头的门道，手指在瓷砖上划着圆圈，扬起笑容：“老祁，谢了啊。”

“嗨，有什么好谢的，”老祁在电话里怼他，“你小子，有时间多回来和我下棋就是了。”

“行啊，回头陪你下，下到你烦。”

挂了电话，华景烁就到门诊部挂号开单，上楼拿资料时路过放射科，朝里头看了眼，坐在电脑前的是个微胖的陌生医生。自己认识的那两人已经离开了。

老祁和杨超在休息室，华景烁拿了检查的资料，临走前，杨超叫住他：“一会儿他们问你什么，感觉不对就都说不知道，千万别暴露老师听力异禀这个事情。知道吗？”

“知道了。”有些时候，不止财不露白，才也不能露出来。

“也最好别暴露那个生物体有生命，”杨超眉头微皱，“不然对你不太好。”

“那在他们的眼中，我可能患了什么病？”华景烁无奈地问，好歹要提前串好口供啊。

杨超露出个诡异的表情，过了会儿，竟是笑了声：“大概……胃癌吧。“

华景烁：“……”

突然胃癌.jpg

有了前任副院长大人的口令，华景烁接受了把急诊病人的待遇，从门诊咨询到术前检查再到签手术协议，也只用了半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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